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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的另一個婢女清蓮一貫機靈,從不放過任何一個討主子歡心的機會。
早已猜出主母目的的她,適時地接口道,「這事奴婢也聽說了。其實,也不只奴婢聽說了,咱們城中這兩日都傳遍開了。都說那,那謝巡按之所以年紀輕輕便能夠代表聖上巡按地方,是因為獨得恩寵的緣故。要不,為何在咱們天啟國,男男婚嫁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怎么小公子朝暉樓求娶,他若是不喜歡小公子,拒絕了也就是了。為何那般大動肝火?分明是……」
杜氏瞬間變卻了臉色,大聲地斥責清蓮道,「夠了!不許再往下說了!日後這種事情再不許提,你們誰都不許再議論同那位謝巡按有關的事情,知道了嗎?」
杜氏面色嚴厲地環視身邊幾個婢女、婆子。
下人們自然是唯唯稱是。
青蓮也動作十分迅速地跪在地上請罪。
杜氏少不得藉機責備她幾句,不過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
青鸞如何不知,杜氏分明是故意安排的這一出,提什麼人不好,偏又提起那位謝巡按,往小公子傷口裡撒鹽,是成了心要公子受傷都不好過!
心思歹毒!
只見那杜氏復又重新在唐小棠的床畔坐了下來,她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滿目愧色地道,「棠兒,你會不會怪罪於母親?」
杜氏這一刀,確是扎得極狠極深。
頭一回情竇初開,心便被鍾情之人搗碎,又被人拿刀刺爛。
原來,他的心裡早有了意中人……還是一個真龍天子。
難怪,那日那人會那般震怒。
他應該也在心底嘲笑過他的不自量力吧?
唐小棠面上那一點血色都給褪去,嘴唇顫抖。
他勉強擠出一抹笑,「母親亦非有意,孩兒又豈會見怪於母親?」
杜氏笑意溫柔,「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你千萬不要多想。眼下,你最重要的是,就是將身上的傷給養好,知道嗎?」
唐小棠仍是笑,「兒子曉得。」
杜氏目露欣慰,寬慰地拍了拍唐小棠的手背。
杜氏目的既已達到,便知在房間裡坐了一會兒,便帶著婢女、婆子離開了。
「欺負人,太欺負人了!」
青鸞氣得眼尾發紅。
倒是唐小棠雙手攥成拳,反過來安慰青鸞道,「不……不氣。咱們不,不氣。要是真氣壞了身子,就著了那女人的道了。青鸞,你……你把藥膳端給我吧。吃了這頓,還不知道下一頓什麼時候能吃上呢。」
唐小棠有輕微的磕巴。
不嚴重,一般說短句子,甚至稍長一點的句子都沒有問題,唯有在極度緊張,著急或者是生氣的情況下才會犯。
眼下這種情況,顯然也是被杜氏給氣著了,卻不忘安慰婢女青鸞。
杜氏一貫會做表面功夫,表面上衣食從未短缺過唐小棠,實際上經常瞞過府了人,送一些根本入不了口的殘羹冷炙過來。
今日杜氏是要在眾人面前表演「母子情深」的戲碼,才準備了這一碗藥膳,日常可沒有這待遇。
青鸞本就心疼自家公子,聞言,更想哭了。
不想影響了小主子心情,她重重地吸了吸鼻子,附和道,「對!咱們不能著了那個女人的道!」
於是,青鸞在床畔坐下,端起碗勺,一口一口餵唐小棠把剩下的那一碗藥膳給吃了。
「主子,有您的信。」
這日,天剛剛擦黑,謝瑾白騎馬回到驛站,蕭子舒從裡面迎了出來。
謝瑾白每日都一大早就在隨從蕭子舒的陪同下前來視察赤丈河的防汛情況,有時甚至連蕭子舒都不帶,一人隻身騎馬來到城郊赤丈河口。
如果修護防水堤的河工們太忙,謝瑾白就會同赤丈河監丞蕭鳳鳴一起,親自動手參與其中。
這讓原本慣會多懶推諉的地方官們只得被迫變得盡職盡責起來,日日來到城郊,參與防水堤的修護與督促的工程當中來,以免一個不小心得罪了這位謝巡按,丟了頭上的那頂烏紗帽。
便是季雲緋聽說了謝瑾白日日都前去赤丈河督促水壩以及河岸防水堤修護一事,也湊熱鬧地來看過幾回,見對方當真認認真真地在督促防汛建堤一事,覺得甚為無趣,便怏怏回府了。
謝瑾白利落地自馬背上□□,將手中的韁繩交給蕭子舒。
蕭子舒從謝瑾白手中接過韁繩,少年老成的他難得流出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歡喜,「是京城來的信。」
謝瑾白淡淡地「嗯」了一聲,一邊往裡面走,一邊詢問道,「除了信,可還有別的東西?」
蕭子舒栓了馬,快步跟上前去,「噢,是有。有一個小瓷盒。」
只是瞧外形,瞧不出是什麼東西也便是了。
「東西給我。」
為了安全起見,京城寄來的信件同藥瓶蕭子舒都貼身藏著。
他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極為小巧的扁圓形青色流雲紋瓷盒,遞過去,「這個便是」
謝景白接過,打開瓷蓋,放在鼻尖輕嗅,確定是自己要的東西,便將其收入袖中。
「餓了,有什麼吃的嗎?」
謝景白轉過身問道。
蕭子舒剛要連同懷裡的信件一同交出去,聞言,拿信的動作頓了頓,本能地回話道,「嗯。飯菜都在廚房熱著。熱水也給您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