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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唐棠咳嗽著,眼神譏誚。
「如果我說是呢?」
幾乎隨著謝瑾白話音剛落,唐棠便一拳揍了過去,「你混帳!」
一個發著高燒,又內力全無的人,能有多大的力氣?
謝瑾白伸開五指,輕鬆地將唐棠的拳頭給擋了下來。
唐棠屈辱至極。
他試著抽回自己握拳的手,竟是紋絲不動。
「放,放開我……咳咳咳……」
唐棠偏過頭,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那咳嗽聲撕心裂肺,仿佛要將五臟肺腑也一併咳嗽出。
謝瑾白將人鬆開,他輕撫唐棠的後背,給他順氣。
唐棠大力地揮開謝瑾白的手,憤怒地瞪著他,眼尾猩紅,「莫,莫要碰我。」
唐棠掙扎著下了床。
他的雙腿在早年受過傷,又在一次洪水當中漂浮了數日,才得以被救,雙腿基本是全廢了。
這些年,全靠南桑秘藥續筋生肌藥膏,才勉強能夠良於行。
每回他只要生病,身體無力的情況下,他的這雙腿便徹底成了擺設,需要藉助輪椅,方能行動自如。
因此,這些年,他很小心,絕不輕易讓自己生病。
唐小棠下床的速度太快,動作力度太大,綿軟的雙腿支撐不了他的身體。
唐棠摔在了地上。
他的手發狠地捶著自己的雙腿。
「你在做什麼?」
謝瑾白下了床,一把握住唐棠的雙手,以免他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聽見謝瑾白的聲音,唐棠身體猛地一顫。
他方才是瘋魔了!
竟然忘了,他現在還在少傅府,在這人的面前做出這般癲狂的舉動。
只怕,這人更不會喜歡他了吧?
沒關係。
本來,不管他是正常人,還是一個瘋子,這人本就,不會喜歡他。
何況,還是一個跛腳的瘋子。
「抱歉,方才可是嚇到謝少傅了?」
唐棠唇角扯出一抹蒼白至極的,陰鷙的笑意,「謝少傅也瞧見了,我的腿現在走不了路。勞煩謝少傅命人,去將我的隨從逢生叫來。」
——
「治療腿傷的時候也真的好疼,疼得我好幾次想就那麼死掉算了。我朝逢笙吼,朝嵐姨吼,大聲地質問他們為什麼當時要救我……
我那時,我那時真的很糟糕……
每次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想你。」
棠兒是靠對他的思念,撐過了那五年。
未眠呢?
未眠又是靠的什麼,一個人挨過這些年?
沒有續筋生肌藥膏止疼,只能生生咬牙熬過最初被他杖責的那段時間。
又是在夏天。
包裹著層層布條的傷口,流膿,腐爛……
應該恨及了他才是。
僅僅只因他們年幼時那幾日短暫交集,便一個人傻傻地愛慕了他這麼多年。
太傻了。
身體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房間的地龍燒得太旺了,以致他的眼睛乾澀,乾澀到發酸,想要落淚的地步。
「這又算什麼?謝少傅別具一格的同情人的方……」
下巴被抬起,炙熱的親吻毫無預兆地落下。
唐棠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的舌頭被叼走了。
活了近三十個念頭,無論男女,連手都沒有拉過的小唐大人,睜著一雙茫然的眼睛。
「四公子,藥熬好——」
雙手端著托盤的阿堯走進屋,看見他家四公子一手抬起唐大人的下巴,可憐的唐大人似乎嚇得臉色蒼白,全然反應不過來的模樣,徹底呆住了。
這般孟浪,是,是他家四公子麼?
他家四公子莫不是被奪舍了?
謝瑾白離開唐棠的唇瓣。
身體巧妙地擋住了身子微微戰慄的唐棠,抬起頭。
眼神倒是瞧不出什麼喜怒來,卻叫人背脊發涼。
「把藥放在桌上。」
聲音低啞、暗沉。
阿堯莫名地紅了耳尖。
「噢,噢。」
阿堯將裝有藥碗的托盤放在桌上,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門。
跑至一半,想起忘了將四公子的房門給關上了,復又跑回去,將謝瑾白的房門給關上。
不經意間,瞥見他家四公子將小唐大人打橫抱起,哆哆嗦嗦地將房門給關上。
謝瑾白將唐棠放在床上。
不知是還沒有從方才那個親吻里回過神來,由他抱著,竟也沒有反抗。
謝瑾白起身去端來藥碗。
回來,唐棠還靠在床沿,雙眼放空,一語未發。
謝瑾白用手碰了碰碗沿,有點燙,放置唇邊吹涼,這才低至唐棠的唇邊。
唐棠抬起眼,總是冷冽的眉眼罕見地染上些許困惑,「謝懷瑜,你究竟想做什麼?」
如果說,那個親吻是為了逼裝睡的他自己露餡,那個擁抱,也不過是出於這個同情,那麼這個親吻呢?
唐棠自認為他不是愚笨之人,可他著實想不出謝瑾白這麼做的理由。
「先把藥喝了。」
「放心,不是毒藥。是止咳退燒的藥。」
唐棠一怔。
他倒是沒有懷疑這碗藥會不會有問題。
只是……
止咳,退燒……
這藥,是特意命人為他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