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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堯見過三公子。」
阿堯手裡頭拎著年貨,忐忑地上前行禮。
「三哥。」
並沒有為謝笙的冷嘲熱諷所惱,謝瑾白走近行禮。
當年,謝瑾白同季雲卿的事情終於為謝晏發覺,謝晏要求謝瑾白立即主動向帝王提出調往外地,兩人徹底了斷。
謝瑾白一意孤行,謝晏一氣之下,說了極狠的話。
謝夫人因此傷心病倒,就是素來站在謝瑾白這邊的謝笙再無法理解小弟的所作所為。
一家人,明明都在住在一座城內,卻是比陌生人都還不如。
今日,聽了謝瑾白這一聲三哥,謝笙不知怎麼,竟輕易濕了眼眶。
「誰是你三哥!」
恨聲說了一句,轉身進了廳堂。
跨過門檻,背對著謝瑾白,說了一句,「還不滾進來?」
阿堯跟在謝瑾白的身後,高高興興地進了屋。
「爹爹,娘親,孩兒不孝——」
謝瑾白進了屋,雙膝便跪在了地上,結結實實地磕了三記響頭。
上一世,他執意推行新政,樹敵太多。
他自己死不足惜,卻在死後,累及全家因他慘遭不幸。
前世的歉意,在這一世,終於有機會說出口。
謝晏一愣。
謝夫人亦是嚇了一跳,趕忙起身去扶小兒子,「玉兒,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
這一整日,謝瑾白都待在謝府,還讓童僕阿堯將他們在來時的路上買的年貨分送給大家。
陪著家人一起貼門神,窗花,吃團圓飯……
謝家人有一肚子的疑問,比如,是不是謝瑾白當真同帝王鬧翻了,是不是那位真變了心,他在朝中如今是不是十分艱難,可需要家裡人幫忙。
可是在這個團圓的大好日子裡,他們誰都不忍打破這難得的氣氛。
謝家二公子謝為暮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謝笙的腳。
謝笙回踢回去,用眼神瞪他,「做什麼?」
謝為暮也用眼神回他, 「自小,就屬你同小五走最近,你問問小五,他同那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謝為暮、謝笙兄弟二人眉來眼去的功夫,從娘親手中接過魚湯的謝瑾白喝了幾口,放下湯碗,「爹爹,娘親。」
一桌子的人,齊刷刷地看向他。
「孩兒想要成親了。」
謝晏手中的筷子險些掉在地上。
謝為暮,謝笙兄弟二人怔住了。
謝家兩位妯娌亦是面面相覷。
還是謝夫人最沉穩,打破了這一室的沉默,「成親?對方同你一樣,是個兒郎?」
謝瑾白的性向,當年就跟家裡人說過了,故此謝夫人才會由此一問。
提及唐棠,謝瑾白眉眼染上和煦的笑意,「嗯。孩兒打算以夫妻之禮,迎娶他。」
這些年,謝瑾白行事越發孤決,眉眼亦常年染霜,謝夫人已多年未曾見過他笑得這般和煦。
宛若時光回溯,又變回從前那個風流恣意的謝家四公子。
眨去眼底湧上的熱意,謝夫人溫婉地笑道,「能被你瞧上的,條件定然不差。」
「只是……對方又同你一樣是個兒郎,你確定,他肯嫁入我們謝府麼?」
「他還沒同意,等他同意了,孩兒再告訴你們。」
「不是……你要娶親,那位能同意?」
被謝家顧忌了一晚上的人物,就這麼被謝笙一個心直口快,給問了出來。
這都將小五給軟禁了,能同意小五娶親?
謝瑾白語氣淡淡,「小九會同意的。」
帝王也沒說,這特准出府的這一日,能不能在外頭過夜。
謝夫人怕叫小兒子為難,也便沒有相留。
吃過飯,謝夫人便讓阿堯拿上她年前備的一些上等年貨,親自送謝瑾到門口。
由於謝瑾白先前在廳堂里已經同父兄道過別,因此,謝晏他們也便沒有再出來相送。
「娘親,新年快樂。」
臨分別,謝瑾白上前,抱了抱謝夫人。
謝夫人眼眶濕潤,「嗯。你也新年快樂,事事如意。」
謝瑾白也回了一句事事如意,方才登上馬車。
阿堯駕馬,主僕二人回少傅府。
少傅府對面的巷子裡,停著一輛陌生的馬車,馬車上,懸著一盞彩綢燈籠。
「阿堯,停車。」
「啊?四公子,咱們要再往前一點才到家呢。」
「我說,停車。」
阿堯只好勒馬,停下馬車。
「你先回府,不必等我了。」
謝瑾白掀開帘子,對阿堯交代了這麼一句,便跳下了馬車。
「四公子,您要去哪裡啊,四公子,四——」
阿堯話還沒說完,只見他家公子疾步走向対街,朝停在巷子裡的一輛馬車走去。
阿堯眯起眼。
唔,他是不是在哪裡曾經瞧過這輛馬車?
唐棠覺得自己定然是瘋了,才會在除夕夜,偷瞞著舅舅和逢生,跑來這少傅府。
只是,他派人打聽過,少傅府此前一直都有禁軍把手,也就只有除夕這一日,帝王恩准謝瑾白可以出府,府外的禁軍才暫時撤走……
「這位爺,都這麼晚了,少傅大人應是不回來了。您……」
唐棠是謊稱約了余琢,才出的府。
逢生定然不會同意再送他來見謝懷瑜,更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他來少傅府,因此,唐棠是雇的馬車店裡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