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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這是……要外出麼?」
葛洲的目光落在謝瑾白的榴火色鶴氈,遲疑地問道。
謝瑾白這件鶴氈太過惹眼了,平日裡在府衙他是極少穿的,只有在外出的時候才會穿,是以葛洲才會有此一問。
「嗯。勞煩葛主簿去給我備一匹耐寒且擅跑山路的寶馬。」
謝瑾白無對葛洲淡聲吩咐道。
霍升聽了很是有些意外地問道,「今夜就是除夕夜了,大人還要出城麼?」
謝瑾白無意多說,只「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自從夢境中醒來,謝瑾白胸口那股沁涼的窒息感便一直揮之不去。
謝瑾白最終還是決定,親自出城一趟。
按照約定,棠兒最遲今日也該回來了。
葛洲出去找人雇馬匹去了。
「大人——」
有衙役匆匆走進內院,說是外頭有信卒有急事求見。
謝瑾白命那衙役將信卒帶至偏廳等他,轉身對霍升吩咐道,「若是葛主簿找來駿馬,將馬牽在後門門口等我。」
「是,大人。」
謝瑾白走進偏廳,有一位身穿盔甲的信卒候在屋內。
見到謝瑾白,那信卒迎上前來,「您好,請問您就是扶風縣縣令謝懷瑜,謝大人麼?」
確認過謝瑾白的身份,那信卒從懷中取出一件明黃絹帛,「扶風縣縣令謝瑾白接旨——」
謝瑾白下跪聽旨。
這是一封召謝瑾白回京的密旨。
原來,自去年秋,東啟鄰國蒼嵐便一直不安分。
臘月以來,蒼嵐的騎兵更是時不時對北野邊境進行騷擾。
就在數日前,蒼嵐騎兵忽然集結兵力,對北野發動猛烈攻勢。
北野是東啟北方的屏障,若是北野被攻破,蒼嵐騎兵踐踏都城潁陽,便只是時間問題。
蒼嵐來勢洶洶,近幾年的幾次交手當中,東啟都是輸多勝少,文武百官對於是戰是和這個問題,爭執不下。
國舅、太后一黨認為,打戰勞民傷財,蒼嵐蠻子無非只是過冬了,草原牧場都被冰雪覆蓋,無處放牧,這不,才想要到他們東啟訛些銀子。
既是想要銀子,給他們也便罷了,雙方簽訂停戰協議,換一段太平日子。
當然,國舅、太后一黨可不是真的擔心會勞民傷財,他們只不過是擔心一旦真的戰敗,蒼嵐騎兵會直破潁陽而來,他們的榮華富貴便會成為過眼雲煙罷了。
季雲卿、太傅謝晏等人是主張竭力一戰的。
自南桑舊國被滅,阮凌一直處於內部爭鬥之中,國力同昔日舊國南桑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相反,蒼嵐近年來因為部落的不但吞併,越發強大。
季雲卿同謝晏等人都有意要滅蒼嵐於微時,再則,豈有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不戰而直接賠款求和之理,這也未免太過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季雲卿自是未曾在密詔中如此細說詳備,然對於蒼嵐以及朝中局勢的寥寥數語,足以令謝瑾白瞬間明白東啟內憂外患的現狀——
帝王尚未親政,邊境蒼嵐虎視眈眈,阮凌也並不安分。
季雲卿這一封密詔,便是召謝瑾白緊急回去商議對策的。
其實,朝廷那麼多文武官員,如何輪得到謝瑾白一個地方縣令回去商議對策?
說白了,無非是帝王信不過那些人,他只信得同他一路並肩走來的謝四公子,因此,才有這封密詔。
若是其他人,得此殊榮,自是高興不已。
謝瑾白接了這份密詔,心情卻頗為沉重。
遠離朝堂,使他都快忘了,也是在這一年,年末,他主動請纓督軍北野,耗費數年時間,幾次歷經生死,才退蒼嵐於北野境外。
「臣,遵旨。」
那信卒宣讀完聖旨,交予謝瑾白手中,便趕忙躬身雙手將他扶起,「大人!快快請起。」
「謝大人,事情緊急,耽誤不得,還請謝大人速速前去準備一二,小的在此候著大人。」
「抱歉,我還有一些私事,暫時脫不得身。還請給我半日時間。」
「這……」
那信卒也是知道這位縣令大人的身份並不是普通地方官這般簡單,而是太傅府家的四公子,又是少帝的摯友,因此,猶豫片刻,還是給予了格外通融,「好吧。那小的便先回驛站等候。還請謝大人抓緊時間。」
「多謝。」
謝瑾白拱手道歉,慌得那信卒連道不敢。
謝瑾白出了偏廳,來到庭院,葛洲剛好自外頭而回,「大人,屬下已經將馬系在——」
「我知道了,有勞。」
謝瑾白疾步朝後門而去。
錯身而過,帶起一陣風。
葛主簿擔憂地望著謝瑾白大步離去的身影,「鮮少見大人這般匆忙的,這是出什麼事了?」
霍升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哇。」
謝瑾白牽了葛洲系在後門木樁上的寶馬,翻身上馬。
從淳安自扶風縣,狹長的扶風山是必經之路。
謝瑾白縱馬出了扶風縣,一路朝扶風山疾奔。
約莫行了一個時辰,謝瑾白在山道上,被其中一隊巡山的兵卒給攔了下來。
「這位公子,前頭山谷因風雪太大,發生山石坍塌,山石還有大雪將路都給埋了。風雪還在下,這條路極其危險。公子還是原路返回,等風雪小了再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