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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主簿同霍縣尉的意思是,要本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屬下不敢!」
「屬下不敢!」
謝瑾白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個喜怒來,可葛洲同霍升兩人卻是同時背脊一涼,雙雙齊齊地道。
「他們生前受邪術控制,為人所驅使已是可憐,便是連死亡,都不是他們主動選擇的。地牢這麼冷,便讓他們的家人帶他們歸家吧。至於輿論走向,百姓是否會誤解,為官者,但求問心無愧。」
葛主簿神色動容,拱手道,「大人之胸襟,令吾等慚愧至極。」
那些少大堵是同柱子那樣的年紀,便是年紀稍長一些的,也不過才二十出頭。
霍升想到那兩個小兔崽子還能到處給他惹禍,可那些被馴化成死士的少年已然只能冰冷地躺在大牢的地上,亦是動了惻隱之心,他微紅著眼眶,再沒有說出半個反對的話來。
葛主簿是個勤快的。
謝瑾白晌午下了命令,傍晚時分,待馮仵作交上驗屍報告後,他便找來畫手,一一畫出那些少年的相貌,將他們的身高,外形特徵,一併寫在布告上,張貼在衙門外。
告示一經貼出,不過三日,便有百姓陸陸續續前來認領屍首。
不管是哪一位少年的家人前來認領屍首,身為縣令的謝瑾白,仵作馮平以及縣尉霍升皆陪同在側。
馮平逐一向每一位前來認屍的死者家屬仔細解釋少年的死因。
霍升則負責向百姓講述他們將少年帶回那一晚貨船上所發生之事。
人心都是肉長的。
以往那些衙役,吏人見了百姓,何曾這般客氣過?
這回卻是知縣大人全程陪同在側,還替那些家貧,連將屍首抬回去都出不起的百姓墊付了路費。
百姓感激涕零還來不及,哪裡會再有絲毫的質疑?
不但霍升擔心的會有百姓聚集在衙門外鬧事的情形並未發生,在得知那些少年生前因為中了邪術,竟是造成城中少年相繼失蹤的元兇之一,將屍首領回後自是也三緘其口,因此,便是葛主簿擔心光明神教一事傳將出去,恐造成人心惶惶一事,亦並未發生。
關於光明神教的線索隨著那些死士的暴斃徹底斷了,朱鴻楨留下的關於「河」的線索也暫時沒有進展。
隨著大部分的屍首被認領回家,以及在貨船上解救出的少年逐一陸續同家人團聚,扶風縣歷年失蹤的少年失蹤案算是徹底告破。
籠罩在總是擔心家中少年會離奇失蹤陰雲當中的扶風縣的百姓,總算撥雲見日,迎來相對太平的日子。
那些成功找回孩子的百姓,每日都往府衙內送東西。
今日這個送自家釀的酒,明日那個送自家曬的臘腸,還有直接送大白鴨的,大活雞的……
以至於府衙內好長一段時間是雞啼鴨叫的聲音就沒停過。
百姓送的東西,謝瑾白均讓葛洲以及霍升分發給了府衙中的差役,哪怕是捕頭王鵬,孫錢,以及趙吉每人亦分了足夠的臘肉、野味等好東西。
「他娘的,咱當了這麼多年的差,還是頭一回收到百姓的東西。」
不需要當差的日子,霍升同一班差人坐在府衙榕樹的石桌下喝酒。
霍升大口用牙齒撕咬下一塊雞腿,喝了幾口臘酒的他,面龐發紅,有感而發地道。
「可不是……這種受百姓尊敬的滋味,別說,還真,真他娘的好啊!」
另一名縣尉黃友良手中持了一個酒碗,同霍升□□了一杯。
原來,當差不一定要百姓見著他們就跟老鼠見著貓一般畏懼,便也能打心眼裡升起一股滿足感,也不需要像土匪惡霸那般,以各種名目攤開手向百姓要錢,只要他們做得到位了,便會有百姓主動拿好東西孝敬他們。
包括孫錢、趙吉在內的其他差役紛紛點頭,這種每天踏踏實實幹活的感覺竟然還不賴!
以往,因著俸銀微薄,又時常被縣令拖欠、剋扣,他們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哪裡還養得起一大家子人,需要時不時地夥同山上那些盜匪,干幾回劫道的兼差,才能養活自個,養活一家子人,自謝大人上任之後,他們俸銀就從未拖欠,更別說是剋扣過了。還經常會拿他自己的私前貼補他們。
天生喜歡作惡的人到底還是少數。
能夠踏踏實實地謀一份差,做一個好人,誰又願意去干將腦袋別在□□上的營生呢?
是以,他們已好長一陣子不曾隨那幫匪人去劫道了。
還是老老實實當一個捕快好啊!
雖說來錢沒劫道那般快,至少這心裡頭踏實吶!
「王捕頭怎麼不喝?難道是瞧不上咱們百姓釀的酒。」
霍升其實早就注意到王鵬沒動過酒碗了,酒過三巡,才故意點了王鵬的名。
「霍縣尉說笑了人,除卻一個吏人的身份,老王不也是一個平頭百姓么?」
說罷,陪著笑,豪爽地將碗中地臘酒給幹了。
「好!」
眾人紛紛叫好。
最後,眾人皆喝得酩酊大醉,相互攙扶著,各自回府衙他們的偏院睡去。
喝多了的王鵬亦是在孫錢、趙吉二人的攙扶下回了房。
他們兩人也喝了不少,因此將王捕頭送回房後便也就回去了。
王鵬跌跌撞撞,向床的方向走去。
「王捕頭,王捕頭現在日子過得頗為滋潤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