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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今晚這人第一次主動開口同他說話。
拓跋瀛心尖一跳,就連唇角都上揚了幾個弧度,被冷落了一個晚上的他心情大好地道,「謝將軍請說。」
「小王爺若是還想再回蒼嵐,最好,還是離謝某遠一些。」
拓跋瀛眉峰微挑,「謝將軍這是何意?」
「咳咳咳——」
謝瑾白沒有回答的意思,他低咳著,掀開帘子,下了馬車。
童僕聽見馬車裡傳來對話聲,嚇了一跳!
這,這車上何,何時多了一個人?
「阿堯,送蒼嵐國小王爺回驛站。」
謝瑾白低咳著,吩咐了一句,堵住了童僕未問出口的疑問。
阿堯尚未反應過來,但見自家公子走至大門,推門進去了。
阿堯只好撓撓頭,上了馬車,駕馬載著裡頭也不知道是圓是扁的所謂的蒼嵐國的小王爺,駛向驛站方向。
車內,聽見謝瑾白對童僕的吩咐,拓跋瀛揚了揚眉。
不是說,不順路?
沒想到,那人還挺口是心非。
拓跋瀛心情大好地,拿了一顆矮几上的酸梅,旋即,被那酸梅酸得眉頭,眼睛都皺成了一處,立馬給吐出了窗外。
呸!
這種酸不拉幾的玩意到底哪裡好吃了?!
宮中到處都是眼線。
拓跋瀛在謝瑾白離席後悄然離席,並且之後上了太傅府馬車一事,當夜,便傳入了帝王以及各方勢力的耳中。
當然,由於謝瑾白命童僕將拓跋瀛大大方方地送回驛站,並非私下悄然往來,因此,那些急著抓這位大將軍辮子的人只得暫時歇了心思。
「小王爺,您太魯莽了。您昨夜悄然離席,對東啟帝王而言已是大不敬,如何能上那謝懷瑜的馬車?幸好謝將軍命童僕將您給送回驛站,未曾落人落實。否則,一頂暗中勾結大將的帽子扣下來,你我此生怕是都再難回去蒼嵐。」
驛站內,拓跋瀛坐在餐桌上用著早膳,此行的隨行使臣多巴在一旁面色嚴肅地道。
拓跋瀛也是此時終於明白謝瑾白昨夜那句話究竟是何意,也明白了原來昨夜他根本就誤會了對方。
對方後來之所以送他回驛站,哪裡是什麼口是心非,是在他根本無所察的情況下,便已經提親料想到了這其中暗藏的危機。
是他自作多情了。
嘖。
謝懷瑜啊,謝懷瑜,究竟是你那顆心天生比尋常人多生了一竅,還是你太過了解你們的東啟皇帝?
「小王爺,我同您說的話,您聽見了麼?」
拓跋瀛掰著手中的肉餅,撕下一大片,送進嘴裡,「聽見了,聽見了。」
應答得甚為敷衍。
多巴的眉頭皺了皺。
「朕不同意!」
昨夜宴席上,季雲卿以留謝瑾白在淳安養病為由,斷了謝瑾白再回北野的可能,間接收走了謝瑾白手中的兵權。
謝瑾白沒有半分猶豫便答應了下來,並且在第二天的朝堂上,提出辭去大將軍一職,願回淳安當一名尋常布衣。
季雲卿心裡清楚,無論是於公還是於私,他都應該答應謝瑾白所提的請求。
只要謝瑾白遠離潁陽,手中無權無勢的他便再不會成為對他皇權的威脅。
但是,他當聽聞謝瑾白要辭去大將軍一職,他的第一反應是憤怒。
是的。
憤怒。
季雲卿比誰都清楚,謝瑾白這一去,此生只怕再不會回潁陽。
五年了。
五年的時間,還不夠遺忘一個死人麼?
他當初便失去過謝懷瑜的心,如今,這人,他是非留不可!
於是,自掌權以來,季雲卿首次在權衡利弊之後,依然還是將謝瑾白留在了潁陽。
大臣們對於天子的憤怒有另一番解讀。
想想也是,昨日皇帝才從謝將軍手中要回兵權,今日大將軍便要辭官,這不是對帝王□□的威脅麼?
帝王會憤怒,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辭官一事,朕不同意。大將軍今後莫要提了。散朝。」
不給謝瑾白再次上書的機會,季雲卿便沉聲宣布散朝。
「聖上收回你的兵權,這般重大的事情,你昨夜回來,怎麼沒同我說?」
散了早朝,謝晏特意慢走幾步,等到大臣們陸陸續續走出大殿,謝晏方才朝么子謝瑾白走了過去,壓低音量,眼底透著幾分憂色。
自古最忌功高蓋主。
謝晏倒不是可惜謝瑾白手中的兵權,他只是純粹擔心謝瑾白心裡頭會不舒服。
畢竟,任憑是誰在邊界奮勇殺敵,以性命掙得累累戰功,回到潁陽,卻要被收去兵權,心裡頭總歸難免會心寒。
「咳,咳咳……不是什麼大事。我無意封侯拜相,當初本就是臨危受命。如今北野既已安定,自功成身退。」
父子二人邊說,邊走出大殿。
謝晏很是有些意外地道,「你當真是這麼想的?」
謝瑾白唇邊溢出幾分淡淡笑意,「孩兒幾曾欺瞞過父親?」
謝晏一怔。
他有多久,未曾見過小五的笑容了?
也只有這時,謝晏方從謝瑾白如今過於清冷的臉上依稀窺見出幾分昔日的瀟灑風流。
明知么子臉上的笑意多半是為了寬慰自己,謝晏還是微紅了眼眶,「你……你能這麼想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