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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時茂點了點頭,「既是如此,那說服寧王之事就交由謝巡按了。事不宜遲,老夫這就傳消息下去,通知各部門派人員督促百姓攜帶衣物、乾糧自行前往山上各大廟宇,道觀,務必趕在明日凌晨前轉移城郊以及城中百姓。」
「都水司那邊就由我去負責傳話,通知同僚提前做好準備,一起幫忙動員、轉移城中百姓。」
「不僅如此,唐知府同蕭監丞最好也提前知會家人一聲,讓你們的家人也提前做好準備。」
謝瑾白提醒道。蕭吟家就住在淳河河邊,即便是不用謝瑾白提醒,他也會提前安排家人轉移,倒是唐時茂聽說要他也做好準備,頗為詫異地道,「謝巡按的意思是,屆時便是連知府府衙都有可能會被淹及麼?」
要知道,知府府衙可是城中除卻護城牆以外,最為高大、牢固的建築了。
若是知府府衙都保不住,那這城中還有安全的地方麼?
唐時茂這個問題,倒是令謝瑾白不由好奇,前世他是因為公明觀察驛站的驛馬忽然躁動不安,天上天鳥飛疾,狗吠不止,恐有災禍降臨,最後卜算,得出立在東方,故而去了驛站附近的山寺,方才躲過一劫。
不知前世唐未眠以及唐時茂一家又是如何逃出升天的?
前世小公子沒有那續筋生肌膏,想來傷口恢復得並不理想,應是遭了許多罪,才有後來那個脫胎換骨的小唐大人,為未可知。
「凡是都有萬一,唐知府還是以策萬一為好。」
謝瑾白給出自己的答案。
唐時茂若有所思。
轉移全城百姓乃是大事。
事不宜遲。
唐時茂連忙去組織人手,蕭吟也急忙趕回都水司。
謝瑾白則動身前往寧王府,去找季雲緋借兵。
蕭吟同謝瑾白二人一起辭了唐時茂從知府府衙出來。
驛站的馬車就在府衙外候著。
寧王府同都水司並不在一個方向,臨別,蕭吟猶豫再三,還是問出心中疑慮,「懷瑜兄,你是否肯定那赤丈河堤壩一定會決堤麼?」
「不能。」
手持青傘的蕭吟險些摔一個趔趄,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謝懷瑜,「你……你說什麼?」
「我前日做了一個夢是真的,夢中場景一一驗應亦是不假。為了增加說服力,故而只得將你扯上。然而夢裡並未準時告知赤丈河堤壩何時會決堤。我也只是根據夢境裡零星閃過的幾個畫面推斷出事的時間。」
蕭吟大為愕然,「換言之,對於赤丈河是否定然會在凌晨決定,你……你並無任何把握?」
「是。」
蕭吟是徹底沒話說了。
這個時候,他還能說什麼?
半晌,他苦笑道,「我真希望我剛才什麼都沒問。」
那樣他就能夠像唐知府那樣毫不遲疑,沒有任何顧慮。
「我可以當我什麼都沒說過,鳳吟自是也可以當什麼都沒聽到。」
蕭吟用袖子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可他偏偏問了,什麼都知道了。
又如何能夠當成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不知道?
只是事到如今,他還能如何?
蕭吟鄭重地拱了拱手,「祝你寧王府之行一切順利。」
「多謝。」
謝瑾白上了馬車。
第26章 鬧事
唐時茂傳令下去,轉移全城百姓。
可真的實施起來,哪有那般容易?
先不說在此之前,淳安已月余並未下雨,暴雨從昨日才開始下,很多百姓壓根就不信這場暴雨會帶來洪水,何況此前衙門才抽調許多壯丁來修建堤壩,此時又告訴百姓堤壩會決堤,要百姓趕緊隨之上山避難,還是在端午這樣的重要佳節,這讓百姓如何想,又如何肯配合?
可淳安當地百姓大都飽受洪水之苦,他們不少家人都是死在往年的洪汛當中,自然也不敢掉以輕心。
只好將信將疑,簡單收拾了包袱,舉家遷往山上避難的。
也有一些百姓不願去山上的,便在官兵的護送下,出了城,前去投奔附近的州府親戚。
還有的百姓願意配合上山,可捨不得家裡牛羊,雞鴨,非要抱著牛羊雞鴨一同上山的。
至於那些既不肯上山,又無親戚可投奔,則統統被強制帶去山上。
寧王那邊謝瑾白派了蕭子舒過去,可蕭子舒借兵的過程並不十分順利。
寧王並沒有直接拒絕,卻也並未答應。
這導致官府的官兵不夠,只好分開好幾批督促百姓上山。
帶頭鬧事者,則被官兵強制鎮壓。
城中百姓的轉移工作,一直持續到夜裡亥時,還有官兵強行驅趕罵罵咧咧,不慎配合的百姓陸陸續續上山。
富紳,要員的別莊畢竟有限,一般農家也住不了太多的,山上寺廟,道觀再多,成百上千人全擠在一處,擁擠程度可相知。
何況,許多百姓並非自願上山。
有吵著鬧著要下山的,也有孩童們在大殿裡跑來跑去。
有官兵不時喝住妄圖偷溜下山的百姓。
吵吵嚷嚷,罵罵咧咧,比之廟會,比之集市,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僅僅是百姓怨聲載道,城中大部分官員亦是頗有怨言。
簡直胡鬧!
秋汛未至,不過是下了兩日暴雨,如何便這般興師動眾,遷移全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