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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棠見到趙媽便想要作嘔,恨不得這人從她眼前永遠消失才好。
他此刻有傷在身,青鸞不在,他便形同廢人,便是一個趙媽,他都奈何不得。
指尖將掌心扣出了血絲,唐小棠勉強笑道,「沒,沒什麼。我就是聽見外頭腳步聲,以為是青鸞回來了。好些日子沒見著她了,怪想她的。」
趙媽在床沿坐了下來,笑容可親地道,「公子同趙媽也好些日沒見了,也不見小公子思念趙媽呢。」
唐小棠的雞皮疙瘩一下就起來了,胃裡那種翻湧越發地明顯。
嘴唇都起皮,開裂了,趙媽哪裡瞧不出小公子這是口渴了?
她這是在對唐小棠進行某種暗示。
唐小棠眼帘低垂,並不接話。
趙媽臉上笑容不見了,陰陽怪氣地道,「青鸞能得小公子這般惦記,實是那丫頭的福分。等你大哥跟嫂子的婚禮結束呀,夫人那邊多出人手了,青鸞也便回來了。」
自杜氏以人手不夠,府中丫鬟就屬青鸞最為機靈為由,將青鸞借了去,一連幾日,唐小棠身邊都沒個稱心伺候的人。
一日三餐經常不準時,或者食物難以下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就拿今日來說,除了早上趙媽送來幾個發酸的饅頭,被他氣得給仍了,他已經一整日沒吃過東西,也沒喝過一滴水了。
餓得頭昏眼花,要不然也不會又忘了青鸞還沒回來,錯將外頭的腳步聲辨認成是青鸞。
實在是沒什麼力氣應付趙媽這個惡奴,偏又得罪不起,只好「嗯」了一聲,謊稱自己累了,要休息。
趙媽其實挺不想出去的,她還想多陪一陪小公子呢。
奈何小公子現在人大啦,不再像小時候那般好掌控了。
萬一聲張起來,這一回夫人可就保不住她了。
趙媽目光熱辣辣地盯著小公子,不情不願地站起身,「那老身就先出去了。小公子要是有什麼吩咐,儘管喚我即可。」
言外之意,似是十分渴切能夠服侍唐小棠這個小公子。
唐小棠又怎會給對方這個機會?
他全程低垂著頭,才勉強壓下胃裡翻湧的噁心。
趙媽一走,唐小棠便再忍不住,趴在床邊乾嘔。
「嘖嘖嘖。真是個小可憐。在自己的府裡頭,還被一個老媽子欺負得無招架之力。」
「誰,誰……是誰在外……外頭?」
因了那人在外頭,隔著窗牆,對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真。
唐小棠只能依稀辨認出是一道極為年輕的聲音。
雙手緊緊地攥住錦被,唐小棠警惕地望向窗外。
「自是偷香竊玉風流客。」
話音剛落,房間裡的窗子便被推開,一道身影自外頭掠入。
唐小棠驚嚇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不料,壓及幾日前臀部以及大腿處的傷口,唐小棠是又疼又懼,猛地張大了嘴巴——
「別叫。是我。」
謝瑾白眼明手快,在將轉過屏風後,彎腰及時地捂住唐小棠的嘴。
唐小棠貓眼瞪圓,在看清楚來人的長相時眸底的驚恐瞬間被錯愕所取代。
「唔唔唔。」
掙扎的功夫,不小心再次觸及傷口,疼的他眼淚直掉。
「你們淳安男兒是水做的不成?怎的動不動就落淚?」
謝瑾白鬆了手,盯著唐小棠臉上的淚,滿眼疑惑。
如果說方才唐小棠是又疼又懼,那麼此時是又羞又惱——
太疼了,眼淚根本就不受控制!
又不是他想哭的!
唐小棠十指緊緊地揪住錦被,忍著淚,極為困難地換了個姿勢,雙頰漲紅,瞪著眼前這個不速之客。
偏生又因為在落淚的緣故,使得他這怒視不但氣勢全無,落在謝瑾白的眼淚,反而多了些楚楚可憐的意味。
「傷還未好?」
謝瑾白敏銳地注意到唐小棠的動作,狹長的眉眼微挑。
這人眼神太過深遠,唐小棠有一種對方仿佛能夠通過他的透過他的錦被,窺見他身上的傷。
謝瑾白不提他身上的傷還好,一提起唐小棠難免想到那日這人落在他身上目光的冰冷以及板子打在身上的痛楚。
那日的屈辱與心傷一併湧上他的心頭。
他壓住胸口翻湧的悲憤,咬住下唇,「你走!」
「不走。」
謝瑾白拂了拂衣袍,在床畔坐了下來。
大有本大人就是不走,你能耐我何的態勢。
唐小棠的光被遮了大半,瞬間被這人的無賴給驚著了。
受傷這麼多人,唐小棠都不曾懷疑過自己的品味,今日頭一回懷疑,自己究竟喜歡了個什麼了個什麼人。
這人是有多沒臉沒皮?
唐小棠只顧著吃驚,以至於沒察覺到某位大人眼底一掠而過的暗芒。
身上的錦被被毫無預兆地掀開,唐小棠瞪大了眸子,「你,你想做什麼?」
謝瑾白將身子湊近小公子,風流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唇角噙一抹曖昧笑意,「既然是偷香竊玉風流客,那自然便要偷一回香,竊一回玉。」
這話,唐小棠自然是不信的。
謝瑾白那日眼底的冰冷,唐小棠每每想起便會手心發冷。
在無數板子落下的那一刻,唐小棠便無比清楚地認知到,這人是當真無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