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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只是因為他高燒時說得那些胡話,這人便記起了他是誰來。
聽見舅舅喊他小棠,這人會不會也想起當年的那樁舊事來?
「懷瑜見過俞伯伯。」
因為一隻手還環在唐棠的腰間,謝瑾白不便行禮,因此,只朝俞自恆點了點頭。
唐棠瞧著神色如常的謝瑾白,緊繃的神經總算得以放鬆。
那樁舊事,於謝懷瑜而言,怕是此生都不願再回想起來的吧?
唐棠垂眸,眼底滑過一抹自嘲。
俞自恆較謝晏年長,按照輩分,謝瑾白的確應當稱呼俞自恆一聲伯伯。
只不過,因為政見不合,兩家人已經不往來多年。
俞自恆更是因為謝瑾白之故被免了官職。
因此,對於謝瑾白這自來熟的稱呼,俞自恆自是被對方的不要臉給驚著了。
謝瑾白同小棠兩人更是素來不合,今日,這兩人怎麼反而走到了一處?
「不敢當。」
壓下心底的諸多疑惑,俞自恆硬邦邦地回了這麼一句。
「今日多謝謝少傅送小棠回府。天色已晚,老夫便不耽誤謝少傅回府休息了,將小棠交由老夫即可。」
俞自恆伸手,去扶唐棠。
唐棠也已經將手遞給了舅舅。
唯有謝瑾白,瞧著,竟是絲毫沒有鬆手的打算。
俞自恆疑惑又微帶著不滿地看向謝瑾白,「謝少傅?」
唐棠在謝瑾白的腰間,用力地擰了一把。
謝瑾白垂下眼瞼,唐棠神情漠然,仿佛方才出手的人不是他一般。
心知今日不是拜訪俞府的最佳時機。
謝瑾白將身上的披肩解下,披在唐棠的肩上,又替他將帽子都給戴好,「回去後好好休息,夜裡若是再次燒起來,或者是腿還疼的話,明日的早朝便請一日病假。不要逞強,愛惜自己的身體。」
俞自恆年紀雖大了,卻也沒有到耳聾眼瞎的地步。
這麼近的距離,謝瑾白所說的每個字,他自是都聽見了。
震驚的目光當即落在謝瑾白以及唐棠的身上。
謝瑾白將唐棠交給俞自恆,「俞伯伯,改日有機會,再到府上拜訪。」
躬身,拱手,轉身離去。
謝瑾白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
唐棠強撐著的那股力道頓時泄氣,再難站立。
俞自恆沒能扶住。
唐棠雙膝跪在了雪地上。
「小棠!」
「快,快去喊逢生過來——」
俞自恆對身後的門吏急急地吩咐道。
唐棠是被逢生背著回的府。
在少傅府上,唐棠的腿疾便已發作過一回,約莫是沒有及時施針以及塗藥的緣故,此時再次發作起來,疼痛堪當年的剜骨剔肉,痛不欲生。
臉色蒼白,渾身冒著冷汗的唐棠被放在了他臥室的床上。
由逢生施針,經過一個多時辰,唐棠痙攣的雙腿總算不再抖個不停。
放在唐棠嘴裡,避免其疼痛時咬到舌頭的木栓是血跡斑斑。
俞自恆瞧在眼裡,是疼在心上。
這孩子,太遭罪了。
逢生一一收起唐棠身上的銀針。
俞自恆親自遞上一塊乾淨的汗巾,供其擦汗。
逢生也不客氣,單手接過,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
「小棠這腿疾,每到冬天,便要犯這麼兩三回。每一回,疼起來都要人命。難道就沒有根治的辦法麼?」
小棠是小妹留下的唯一的命根,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棠受著這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活罪。
他日,他若是九泉之下,見了小妹,又有何顏面同小妹交代?
這個問題,俞自恆每年都問。
但每一回,逢生的回答都是乾脆利落的「沒有」兩個字。
俞自恆已是全然不抱什麼希望,這一回,卻聽逢生道,「有。」
俞自恆當即激動地抓住逢生的手臂,「有何辦法?!」
「舅舅——」
唐棠不知何時,取下口中的木栓。
他虛弱地開口道,「舅舅,我,我,肚子好,好餓,能,能不能,能不能命,命丫鬟送一些好吃的進來?」
俞自恆明知唐棠是故意打斷他同逢笙的談話,還有扮可憐之嫌。
可他看著連鬢角都被冷汗打濕,臉上沒有半分血色的唐棠,如何再能說出半個拒絕的字來?
「好,好。舅舅這就命人去送好吃的進來。逢生,小棠便暫且勞你多加照顧了。」
俞自恆出去,命丫鬟準備吃食。
逢生睨著躺在床畔上的唐棠,冷冷地開口道,「少主雙腿當年就留了病根,後又寒氣入體。潁陽濕冷,冬天朔風更是刺骨,一年比一年加重你的病情。
少主若是再執意滯留潁陽,不隨逢生回阮凌,即便是有續筋生肌藥膏,即便有逢生施針,經年累月,濕氣入骨,少主這雙腿,日後便徹底廢了。
為了一個謝懷瑜,賠上自己的雙腿?
少主,值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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