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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我,我阿娘是,是大娘的陪嫁丫鬟。自小,阿娘就天天以淚洗面。她總是對我說,如果當初沒有懷上我就好了。她說當年家裡人已經給她談妥了一門親事,結果,她害喜得嚴重,懷有身孕的事再沒能瞞住,被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便做主,將她抬進了門,成為阿爹的第九房太太。
阿娘怪我不夠機靈,不會討阿爹的歡心,爭不過我其他的哥哥弟弟,她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人。
我也想討阿爹的歡心!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書念得不好,功課總是背不下來,也不會說一些嘴甜的話。
可是阿娘不聽我的解釋。她還是不停地責備我。
有時吃多了酒,還會對我動手。
我便,我便漸漸有了想要離家的念頭,我不想要再在那個家裡待下去了。
一日,我在街上亂逛……」
按照林子的說法是,他是在街上亂逛時有人將一張字條,塞入他的手中——
「是否厭倦了當下的一切?跟著光明之神走吧。神會指引你抵達心中最平靜的地方。」
林子起初自是沒有理會這種神神叨叨的話。
可回到家,面對醉酒的母親無休止的撒潑和打罵,他漸漸地動了心思。
他想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嗎?神明所住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沒有爭吵,沒有打罵,只有一片祥和?
於是,再三猶豫之後,他又回到那條街上,又有人往他手裡塞了張紙,這一次,字條上的內容更玄乎了。
「子時三刻,月滿於天。樂武巷陌,攜子于歸。」
樂武巷陌,便是林子家所住的那條巷子的名字。
子時三刻,月滿於天,無疑便是時間。
攜子于歸,分明是要帶他離開的意思。
林子的心砰砰跳得厲害。
他從未對誰說起過他要離開家的念頭,可是對方竟然知曉了他心中所想。
至此,林子再不懷疑光明之神的存在。
他開始心心念念地盼著月圓之夜的到來。
終於,天上皎月趨圓。
他趁著家裡人都熟睡了,一個人偷偷地從房間的窗戶爬出,從家裡的後門溜了出去。
門外,果然有一駕玄色馬車等在他家後院。
「我上了那輛馬車。不知是不是太困了,上馬車之後沒過多久,我便昏睡了過去。醒來之後,便在這船艙里。最初,我們人,人不多,行動亦是自由的。一日三餐,都有人給我們送吃的。每日早晚,還會有光明使者過來,教授我們光明教的教義。
起初,那些教義無非只是教我們如何獲得內心的平靜。
後來,漸漸地變得有些奇怪了。
比如說什麼人的身子是污濁的,應當每日除去衣物,衣不蔽體,讓陽光,月光去除我們身上的污濁。
光明使者告訴我們,光明之神住在蓬萊仙山,我們要通過光明使者的考驗,才能去往仙山,去見光明之神。
衣不蔽體這種事情……實在,實在太教人難為情了。
有人質疑,不肯照做,於是便向光明使者提出了回家的要求。
光明使者同意了。
那些提出回家的人被放走。
一開始,我們是真的以為那些想要回家的人被送回了家。
直,直到,我一次夜,夜起……親眼瞧,瞧見……前幾日說要回家的那個人,被裝進麻袋,拋入了河中……」
說到這裡,林子的聲音便有些發顫。
接下來的事情也就不難猜測。
定然是林子瞧見那個所謂的光明使者殺人拋屍的全過程,慌慌張張,回來告訴了船艙的人。
船艙裡頭,有人信,定然也有不信的。
比如那個至今還堅信光明使者會引領他們抵達神之所在的沈俊那一類的信徒。
兩撥人定然發生了爭執,爭執聲將那光明使者引來。
總不能殺光船艙里所有的人,於是這些少年便被綁在了貨艙裡頭。
唐小棠覺得自有點冤。
他一個新來的,還什麼都不知情呢,怎麼就沒有吃好喝好的待遇,一上來就被捆上了呢?
當然,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那個什麼光明神教的,聽著就像是一個□□。
見林子的情緒稍稍有些穩定下來,唐小棠追問道,「這麼說,你,你們都是主動離家的?」
林子眼神黯淡了下來,「嗯。」
唐小棠一聽,險些被氣個倒仰。
還有臉失落,有臉難過呢?!
現在後悔了,早幹嘛去了?
少年們不知所蹤,經過走訪,得知失蹤前並無同可疑之人接觸過,案子至今沒什麼進展。
敢情這些少年全部都是受了這個所謂的光明教的蠱惑,一個個全部都是主動離家,卻反而製造出被人擄走之假象!
唐小棠沒忍住,低聲罵道,「你,你知,知不知道自你們失蹤後,你們家裡人有,有多著急啊!」
林子抬起頭,一臉期盼地望著唐小棠,「我阿娘,她,她有著急麼?她替我著急了麼?」
這他哪知道啊,他都還不知曉林子的大名呢,況且審案子的人又不是他。
不過面對林子期盼的眼神,唐小棠還是撒了個小小的善意的謊言,「嗯。你阿娘在堂上都哭昏厥過去了。她說她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盼著你能早日平安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