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暫且忍耐?我們忍耐了一整晚了,莫非還不夠麼?還要我們忍耐到何時?」
「難不成,洪水不來,我們便不能下山了嗎?」
「就是!難道洪水不來,我們便不能下山了麼!鄉親們,說是說不通的了,想官府允許咱們下山是沒可能了!咱們還是自行下山吧!」
唐小棠隨謝瑾白抄小路來到山口,見他阿爹被百姓們團團圍住,著急地就要上前。
「待在這裡別動。」
指尖嫻熟地在唐小棠身上穴道輕點,謝瑾白低聲交代了一聲便沒入雨簾。
唐小棠萬萬沒想到,謝懷瑜會來這麼一招。
他試著動了動身子,自是動彈不得分毫,氣得他在謝瑾白身後大喊,「喂,謝懷——」
百姓還在吵嚷著要下山。
「走!我們自己下——」
「山」字尚未說完,一把刀刀橫在方才說話的那名中年漢子的脖頸上。
芭蕉樹下,唐小棠那聲「謝懷瑜」更是戛然而止。
但見謝瑾白身形快速移動,從其中一名兵卒腰間抽出大刀,手持刀柄,銳利的刀鋒迫近那名鬧事的漢子脖頸,狹長的眉眼淡掃周遭。
平日裡噙在唇邊的笑意消失不見,眼神冰冷,大雨淋在他的身上,莫名使他多了幾分冷氣,此時的他,如一名久經戰場的冷麵將神,聲音肅殺,「擅自下山者,殺無赦。」
唐時茂駭了一跳,唯恐這位會當真眼也不眨地將人給殺了,「謝,謝巡按,刀下留人」
謝瑾白面向眾人,「還有人想要下山嗎?」
人都是怕死的。
若是能活著下山,自然沒有人希望成為這山間的一具冰冷屍體。
可他們有這麼多人呢!
難不成官兵還能將他們全部的人都給殺光麼?
話雖如此,卻也沒有人願意當那出頭鳥。
一時間,場面陷入了膠著。
「喲。看來,不需要本王出面,謝巡按一人也能以一當百嘛。」
一道清亮傲慢的聲音響起。
眾人尋聲望去,但見一俊美少年身著一身緋色束袖勁裝,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的身後,除卻為他打傘的蕭子舒,赫然是身穿甲冑,身披蓑衣的士兵,蜿蜒地占據了整個山頭,一眼望不到邊。
寧王!
寧王終於帶著他的私兵來了!
唐時茂神情激動。
他幾步向前,對寧王鞠躬行禮道,「下官唐時茂,見過寧王。」
「臣等見過寧王。」
劉礪懷、楊毅等在場官員也紛紛向寧王行禮。
「起吧。起吧。」
季雲緋隨意地擺了擺手,將雙手往背後一負,漂亮的鳳眸睥睨地掃了眼前面的百姓,「你們誰還要下山吶?想下山就跟本王說一聲,本王讓本王手下的這幫私兵,送一送各位,可好?」
淳安偏居一隅,百姓安居樂業,平日裡路不拾遺,偶爾出個兇殺案都能驚得全城的百姓街頭巷尾的熱議,何曾見過這麼多士兵又全是全副武裝的陣仗,當即被嚇住了。
沒人吭聲。
季雲緋話鋒一轉,「都不走了是吧?那成。本王爬了老半天山了,這會兒也渴了,打算上山上的寺廟歇歇腿,喝個茶什麼的。你們呢?是回去吶,還是讓本王派人送你們下山吶?」
季雲緋淳安一霸的名聲也不是蓋的。
淳安城內,誰不知道寧王虐殺成性!
據聞每隔一段時間,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有受虐而死的家丁或者是僕役的屍首被偷偷從寧王府抬出!
百姓們後退,再後退。
若說方才人們還想著官府不可能就因為他們執意下山,就將他們全部給殺了。
可眼前的是寧王這個煞神吶!
說是派私兵送他們下山,別是打著送他們下山的由頭,把他們給「送」地府去了!
都說殺人償命,可這位寧王是當今聖上的親哥哥,便是他當真打殺了幾個人,出了人命,京城裡坐在龍椅上的那位還會深究不成?
要不,還是先回寺廟?
好歹回去至多只是擠一擠,遭一些罪,可要是下山,那就是真沒命了。
眼見沒人再嚷嚷著下山,季雲緋還挺失望,「你們真不下山了?行,那本王就先去寺廟喝口水了。要下山的百姓記得說一聲啊,本王定派人將你們護送到底。」
語畢,笑了笑,露出一個森白的牙。
往後退的百姓更多了,個別甚至直接用跑的,跑回山上寺廟。
季雲緋臉上的笑容倏地一斂。
他是什麼掃把星麼?
看見他就退,幾個意思?
於是,百姓們見到陰森著臉的寧王跑得更快了。
「主子。」
蕭子舒將手中的青色油紙傘交由季雲緋身後的兵卒,冒雨大步走至謝瑾白的面前,抱拳行禮。
謝瑾白已將佩刀仍回那兵卒刀鞘之中,「這次辛苦你了。」
蕭子舒一臉肅色,「此乃屬下分內之事。」
謝瑾白走向季雲緋,拱手道,「替淳安百姓多謝寧王慷慨借兵。」
唐時茂等人也齊聲道,「多謝寧王借兵!」
季雲緋冷哼,雙臂抱胸,「本王渴了,還不趕緊帶路,請本王進山寺避雨,喝杯熱茶?」
謝瑾白做了個「請」的姿勢,「寧王請。」
眼看謝瑾白就要帶著寧王上山,芭蕉樹下的唐小棠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