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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他這幾個兒女裡頭,就小五自小便不愛吃這些吃食。
謝瑾白視線隨之落在矮几上的小碟,輕咳了數聲,方沙啞著嗓子道,「近幾年。」
謝瑾白這一咳嗽,謝晏的注意力便全在他略微蒼白的唇色上,皺著眉念叨道,「不是說你這毛病開春便好了麼?現如今都元宵了,你這病都沒好透?」
「爹爹吃麼?」
謝瑾白在謝晏對面的位置坐下,抓了一把瓜子,塞到爹爹的手裡。
這家子都是聰明人。
謝晏哪裡不知,兒子這是要堵住自己的嘴,讓自己莫要再問了。
哼。
孩子大了,便這點不好。
小時候你即便無需開口,孩子們都會一個個湊到你跟前,踮起腳尖,跟你分享他們心裡頭的秘密。
大了之後,父母還沒張開嘴呢,一個個不是顧左右而言他,便是躲著見不著人。好不容易見著人,才開口問一句,孩子們就只想著讓你住嘴,仿佛你再多一句的關心他們都承受不住似的。
不問便不問吧。
謝晏將手伸了出去,接過謝瑾白遞過來的瓜子。
放在嘴裡,「咔擦,咔擦——」
瓜子殼在矮几上堆了一個小山堆,才想起叮囑兒子,「小五你咳嗽,不許吃啊。」
謝瑾白看著只剩下半碟的瓜子,有充分的理由懷疑,爹爹是怕他同他搶那剩下的半碟。
「嗯。」
到底是應下來。
他買這些,原也不是為了吃的。
於是,這一路,謝瑾白便耳朵便只聽著「咔擦」「咔擦」的聲響。
宮門,到了。
謝瑾白自年前請了病假,年後的早朝也始終缺席。
這還是謝瑾白年後第一次出現在百官的面前。
經過一個春節的發酵,阮凌國聖女迷戀雲麾大將軍一事被傳得越玄乎。
從聖女對雲麾大將軍一見傾心,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雲麾大將軍對他的髮妻念念不忘,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聖女的示愛。
聖女傷心過度,思念成疾,命懸一線。
當然,什麼思念成疾,命懸一線,全是酒樓茶肆的說書人給添油加醋編的。
話本里不都這麼寫的呢麼?
某千金小姐對俊俏書生一見鍾情,見之不忘,這總也見不到人吧,便病倒了。
內侍太監一聲「謝太傅到」,「雲麾大將軍謝瑾白到」,已到官員的眼神便齊刷刷落在同謝晏一同進來的謝瑾白的身上。
謝瑾白這般敏銳之人,自是察覺到眾人看他的目光同往日有些不同。
只不過他本就是對外界一切事物漠不關心之人,自然不會刻意去探究那些別樣目光之下的含義。
倒是謝晏在內侍監的引領下,走到他的位置坐下後,特意問了問同他交好的禮部尚書許大人,「為何各位同僚都一個勁地盯著懷瑜瞧?」
許大人人比他更驚訝地低聲附耳反問道,「清河兄從未聽懷瑜提及過麼?如今坊間盛傳,阮凌國聖女對懷瑜一見傾心,如今為懷瑜思念成疾,恐有性命之憂哩。」
謝晏瞠目結舌。
許大人一看好友這反應,便知好友這是毫不知情的了,他安慰道,「孩子大了,便是這樣的了。有什麼事,都喜歡藏在心裡頭,不喜歡同我們當父母的說了。」
前一陣子才得知自己的愛女竟然喜歡上了一位家境貧寒的儒生,吵著鬧著非君不嫁的尚書大人,心有戚戚然地,安慰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清和這情況,到底是比他好太多了。
他那不孝女是上趕著喜歡人家,哪像懷瑜,人中龍鳳,從來也只有男男女女為他神魂顛倒。
「按照阮凌國的傳統,阮凌國的聖女不是要終生侍奉他們那兒的天神,也能喜歡男子,同男子成婚的麼?」
許大人:「……」
他這好友關注點是不是有點不太對?
「也不是。據聞是阮凌國的聖女常年修煉一種密功,修得這種密功者容易清心寡欲,但是阮凌國本身並無規定聖女不得成婚。聖女在阮凌國的地位還是很高的,可自主選擇自己嫁娶對象,甚而她若是喜歡哪位皇子,皇上便會為其賜婚,而皇子不得拒絕。」
鴻臚寺卿范大人沒忍住,插了一句嘴。
許大人點點頭,摸了摸鬍子,「是這樣。不過阮凌國的聖女是不嫁外邦的。也虧得那位聖女是單相思,這要是兩情相悅,懷瑜可就得遠居阮凌,成為那位聖女的夫婿。」
「這,那要是那位聖女向咱們聖上提出,要求同謝將軍和親呢?」
鴻臚寺卿,禮部尚書以及謝晏齊齊地朝發問的戶部尚書。
戶部尚書尷尬地笑了笑,「我就是好奇,好奇問這麼一句。」
就坐在父親以及幾位大人對面的謝瑾白,給自己倒了杯清茶。
爹爹同幾位大人是不是對他們說話的音量有什麼誤解?
「謝將軍,我們又見面了啊。」
一道低沉、戲謔的聲音,自謝瑾白前面響起。
謝瑾白方才只顧著聽謝晏同幾位大人說話,也便未再去留意去聽內侍監的通稟。
拓跋瀛這一出聲,謝瑾白抬起頭,這才發現,蒼嵐國的使團們不知何時也已然到了。
因著拓跋瀛對他行了滄嵐國的禮儀,謝瑾白也不得不起身還禮,淡聲道,「小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