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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謝瑾白也是在災情過後,花費了大半個月時間的走訪,才發現問題並非出在上游的堤壩,恰恰是出在最不起眼的河岸防水堤。
這個蕭鳳鳴能夠在去年秋汛過後,就發現赤丈河兩岸防水堤所存在的隱患,且在未知後事的情況下,便準確預測出事情可能會造成的後果,實不簡單。
這樣的人才,小小的淳安必然困不住他。
如他姓名所示,只要飛出淳安這個地方,必然會鳳鳴九霄,一鳴驚人。
也難怪,日後會為拓跋瀛那個狼崽所器重,對他言聽計從。
就是不知後來蕭鳳鳴因何變故,會從一個朝廷命官轉而投奔蒼嵐國,還為蒼嵐出謀獻策,攻打故土。
不管蕭鳳鳴後來發生怎樣的變故,也不論這一世蕭鳳鳴是否還會投奔拓跋瀛,他倒是不介意在這個時候賣蕭鳳鳴一個小小人情。
蕭鳳鳴絕非池中之物,此番提攜對方一番,讓對方承他一個情,他日或可大有用處。
謝瑾白不時點頭,裝出認真傾聽模樣,待蕭鳳鳴說完,他適時地表態道,「如此,赤丈河兩岸防水堤的修護與督促便有勞蕭監丞多加費心了。」
蕭吟先是一愣,似是沒想到這位巡按竟然會這般信任他,繼而拱手極為認真地道,「謝大人言重了,修護河堤乃是下官分內之事,下官定當全力而為。」
謝瑾白越過劉礪懷這個同知,直接將防水堤的工作交代給蕭吟督促,無疑等於正面打劉礪懷一擊耳光。
劉礪懷臉上青紅交加,偏生監察巡按乃是代表天子,有大事請奏天子裁決,小事可專斷處理之權利,不過是委派蕭吟監督防水河堤之事,謝瑾白當然有這個權利。
即便劉礪懷身為淳安同知此時也唯有隱忍著。
「蕭監丞可是剛從上游堤壩而來?」
謝瑾白擺出同蕭吟閒聊的態勢。
對方態度親和,蕭吟卻不敢忘乎所以,他態度恭敬,眼底到底是難掩驚訝地問道,「是,謝大人如何知曉?」
「蕭監丞一身窄袖便服,沒有身著官服,想是為了方便活動。再則劉同知才著人去將蕭監丞請來,不到一盞茶功夫蕭監丞便到了,應是本就在附近。蕭監丞袖口同衣擺以及鞋靴均沾有污泥,想來是在視察赤丈河防汛工作,甚至是親自動手參與上游堤壩的建造,這才連袖口都沾了污泥。
謝某猜測監丞應是在忙碌時,剛好瞧見前去傳話的吏人,認出是劉同知身邊的隨從,猜測劉同知或許也在附近,故而將人叫住。得知對方恰是為了找你,這才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隨吏人一同前來,不是我上述猜測對否?」
眾官員順著謝瑾白所說的話,看向蕭吟,果然,在他的袖口以及靴子處均發現了不少的污泥。
劉礪懷更是懊惱地恨不得給自己一大耳刮子。
他此前怎麼就沒能觀察細緻一點?
他要是早點發現,也斷不至於貿然發作這個蕭鳳鳴,以致反被蕭鳳鳴在這位謝巡按的面前告一狀!
竟然全中!
就連他認出劉同知身邊的這位隨從,叫住對方這樣的細節都沒有任何的出入!
蕭吟目露敬佩之色,雙手作揖,一拜到底,「謝巡按觀察力驚人,著實令下官嘆服。」
「蕭監丞謬譽了。不知蕭監丞是否方便,可否帶謝某在附近隨處看看?」
「此乃下官的榮幸。」
謝瑾白此時似乎才想起隨行的一眾官員,「今日辛苦幾位大人了,便都先請回吧,由蕭監丞一人陪著我到處轉轉即可。」
話雖如此,可劉礪懷他們又哪裡敢真的就此回去?
若是只有一個蕭吟陪著,萬一前面防水河堤的情況更加糟糕該如何應對?
豈不是為自己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劉礪懷義正言辭地表示,身為地方父母官,定然要將赤丈河沿岸工作視察到底。
通判楊毅也表示自己絕不會離去。
其他官員紛紛附議。
謝瑾白勾唇一笑,「諸位大人如此心繫百姓,關心民生,實是淳安百姓之福。」
眾人自然免不了又要說,哪裡哪裡,巡按言重了,諸如這般的場面話。
可憐官員們在寧王季雲緋宴請的那頓午飯根本就動幾個筷子,這會兒還得餓著肚子,陪著謝瑾白跟蕭吟把赤丈河重要防水堤河段給走了個遍。
官員們已經是一個個餓的頭昏眼花,四肢無力,那叫一個苦不堪言。
一直到月上中天,謝瑾白才在蕭吟的提議下回驛站休息。
酉時,唐時茂下了堂,換下身上的官府,從下屬推官李升口中聽聞了謝景白白日同地方官員們一同視察赤丈河堤壩工程建造,以及走訪沿岸防水堤一事。
「真有此事?」
李升點頭,走到房門口。
確定門外沒什麼人,李升這才謹慎地將門關上,返身折回,回話道,「千真萬確。我初時聽聞亦是不信,還趁著出門辦案的空檔,拐道去了趟城郊,那謝巡按果然還同蕭監丞一起在親自動手幫忙修建堤壩,徐通知以及楊通判等幾位大人也都陪著。引得路過的百姓都在駐足圍觀呢,說是難得見咱們淳安當地官員這般齊整的。」
並且將寧王在豐樂樓請吃飯,以及幾位官員都沒怎麼來得及動筷就被叫去了城郊,巡視赤丈河防汛一事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稟告給上級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