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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將眼神落回到吉靈身上,微微一笑,語氣裡帶了些苦澀,又有些無奈,緩緩道:「從那時起,朕便收斂了性子,凡事都知道要克制些,誰知漸漸也就成了朕的性子,這一『克制』便克制了幾十年。」。
吉靈微微瞪了大眼,她沒想到胤禛會和自己說這些心窩裡的話,心裡就有些熱乎乎的。
胤禛抬頭看她,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雖沒說話,卻都覺得有股脈脈溫情在彼此之間流動。
吉靈蹲下身子,將下巴擱在胤禛御椅旁邊,一隻手拽住了住他的袖子,在手心裡摩挲了幾下,想著要寬慰胤禛,便低聲道:「皇上,您如今已經是萬人之上了,不必太苦著自己。」。
胤禛溫柔地看著她,大指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幾下,不置可否地道:「誰說朕苦了自己?朕與你說這些,是想讓你懂得:尺度之內,方有自由,但若是一味地拘著尺度,做人也未必太沒意趣了些!」。
吉靈側頭,轉了轉眼珠子,「嗯」了一聲,笑嘻嘻地道:「妾身受教,妾身謹遵皇上教誨!」。
胤禛向後一仰,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受了什麼教?說給朕聽聽!」。
吉靈翹著嘴角,道:「皇上的意思,是讓妾身不用太束手束腳,若是有什麼想法,只要不是觸犯了宮規人情,都可以大膽地對皇上您說。」。
胤禛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吉靈也看著他。
兩人對視了一瞬,胤禛伸手揉了揉她後腦勺,一翹嘴角笑斥道:「笨的時候是真笨!聰明的時候也是真玲瓏,朕的心意,你能領會,這很好。」。
這很好……
很好……
得到了皇上的誇獎,吉靈喜滋滋的,不自覺地臉上就神采飛揚起來。
她一進來時候挺緊張,因為不知道胤禛為什麼板著臉,只以為自己是什麼地方犯了錯。一顆心拎著了半天。
現在整個人一鬆懈下來,就有點忘乎所以,吉靈笑嘻嘻地得意一揚腦袋,道:「並不是妾身能聽得懂皇上的心意,是皇上也偏袒著妾身呀!」。
這句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吧!真自戀……
吉靈瞬間有點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她訕訕地搓了搓手,卻見胤禛愣了一瞬,竟然忍無可忍地哈哈大笑起來,似乎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好笑笑話,又似乎是極愉快的樣子。
吉靈一擰眉毛,都快哭了:……!
胤禛笑了半晌,終於停下來,抬起頭來,一本正經地道:「你說的沒錯,朕就是偏袒你!」。
他起身,一伸手,就把吉靈用力地攬進了懷裡,低頭笑盈盈地盯著她的眸子,語音低沉地在她耳邊問道:「你喜歡朕怎麼偏袒你?」。
……四爺!
你竟然是這樣的四爺!
……
吉靈又變成了一隻煮熟的龍蝦,臉熱得要原地爆炸。胤禛看她乖乖地站在原地,老老實實地揪著兩隻手,把衣袖纏成了麻花,身子也不敢動一下。
他愛憐地握住她的手,把她的衣袖從她手裡解救下來,就看這小可憐兩隻眼珠子轉來轉去,四下里飄忽不定,就是不敢看自己。
他更加湊近了她,曖昧地問她:「怕朕?」。
吉靈搖頭,輕輕地用氣音,乖乖地搖頭道:「不怕。」。
胤禛抵住她的額頭。
他自認自己是埋首政事,不解風月柔情的人,卻在吉靈面前都無師自通了。
……
養心殿在西六宮最南邊,與乾清宮一牆之隔,從雍正二年以來,胤禛雖在心中醞釀著軍機處,卻並未告知於人,所以朝會聽政,仍然在乾清宮舉行。
第二日早上,吉靈在養心殿後殿中醒來的時候,胤禛已經上早朝去了。
她一開始睜開眼,睡得迷迷糊糊,還以為是在自己東側院裡呢,愣了一下,想著昨晚胤禛的擁抱,是那樣熨帖又溫暖……
然後吉靈才反應過來!她一個激靈,立刻從床上爬下來了。
妃嬪侍寢後,往往不能伴天子同眠。
若是受寵的妃嬪,皇帝離不開的,則可以留宿在養心殿,但按照規矩,也是該另擇一處,不能睡在皇上的龍床上。
而自己居然能在這張床上一覺睡到大天亮!
動動腦子,吉靈就想明白了:是胤禛下了旨意,讓宮人們不許吵醒她,讓她盡情睡。
貼心四爺……
七喜等在外面,這時候被內殿的宮女叫進去,伺候著吉靈在後殿中漱洗了,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主僕兩人都難免拘束得很。
宮人們端上細巧的早上糕點。
養心殿的糕點自然不是景陽宮、長春宮能比,吉靈咽了口唾沫,雖然很饞,也不敢久留,更不敢放開肚皮撒歡吃。
她挑揀了幾塊細巧的,不容易灑屑的,匆匆咽了下去,又喝兩杯牛乳,便腳底抹油,準備溜之大吉了
蘇培盛一路陪護著,那養心殿的內進門處是一座朱紅油飾貼金的屏門,平日是關閉的,只有皇帝才能從此門進入,此時太監們打開了旁邊的側小門,蘇培盛又打發了小陳子去送吉靈,直送到了快過了永和宮,方才止步。
第64章 出宮
胭脂是在夢裡聽見雨聲的。
她被人從坤寧宮帶出來之後,便和其他戴罪的奴才被看置在一處角門旁的暗屋,這一場變故讓她又驚又怕,心力交瘁到了極致,加上周身寒冷,腹中飢餓,窗外風聲厲厲,從窗戶縫裡穿梭進來,打在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