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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妃皮笑肉不笑地道:「妹妹當真打的一手好太極,也不必避開這話題——需知你的四阿哥,機穎聰慧,從前是最得皇上喜歡的,如今倒也被那位六阿哥的風頭壓了下去。」
熹嬪笑了笑道:「宮裡孩子不多,他們兄友弟恭,如何談得上什麼壓不壓?再說六阿哥年紀尚小,自然有許多地方需要教導,皇上多關照額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裕妃哈哈笑了起來,伸手撥了撥熹嬪耳畔的墜子,道:「這一對丹朱墜子顏色倒好!」
熹嬪微微向後退了一步,抬手撫摸著髮鬢,面色微帶羞赧,笑著道:「是成太妃娘娘前幾日賞的,嬪妾那兒還有一對全新的,未曾帶過,若是裕妃娘娘不嫌棄,轉頭嬪妾便讓奴才給娘娘送去。」
裕妃笑吟吟地,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湊近了熹嬪耳邊,一邊玩賞著那耳墜子,一邊道:「好一個兄友弟恭!熹嬪當真是溫良恭儉讓,本宮自嘆不如。」
兩人漫步在湖邊,宮女們只是遠遠在後面跟著,裕妃頓了頓,心一橫,索性將話挑明了道:「熹嬪,咱們也是相識多年的老人了,眼見著宸妃便要成了宸貴妃,你便一點兒不為你的四阿哥打算?」
熹嬪站住腳,道:「宸妃娘娘有福氣,此次疫病,又照顧皇上妥帖,被封貴妃也是情理之中。至於四阿哥,他的嫡母是皇后娘娘,自然一切聽皇上與皇后安排。」
裕妃哈哈笑了起來,幾乎笑出了眼淚,半晌才揉著肚子的:「熹嬪妹妹,本宮瞧你這封號不大合適,應為泥嬪才對!」
熹嬪站著不動,秀眉微微一挑。
裕妃舉起帕子,擦了擦眼角道:「泥鰍的泥——這般油滑,可不正合適妹妹麼?」
……
坦坦蕩蕩里,皇后來回踱步了一會兒,忽然道:「替本宮重新梳妝打扮,本宮要去九洲清晏殿一趟。」
容答應在旁邊,小心翼翼便道:「皇后娘娘,您的身子自去年冬天起,便一直不大爽利,還是小心歇著,少走動些罷!「她說完,見皇后並不理睬,只能嘆了口氣作罷。
皇后很快便到了九洲清晏殿,剛剛有宗親大臣往宮裡遞了請安摺子,胤禛正是心情頗好,見烏拉那拉氏過來,便起身走近前來道:「皇后來的正好,朕正有事要與皇后說。」
烏拉那拉氏行過禮,站直了身子,視線向下,強笑著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臣妾幫著安排便是了。」
她說的是宸妃晉封為貴妃一事,胤禛卻搖搖頭道:「並不止如此。」
他頓了頓,瞧著皇后道:「皇后,你身子從去年起,一直不大見好,太醫也多次對朕道皇后需要安心休養。」
烏拉那拉氏聽著話音不對,心中一片悚然,仿佛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她不敢再讓胤禛說下去,跪下打斷了他,顫聲道:「皇上!」
胤禛仍是徐徐道:「宸貴妃處事素來謹慎細緻,穩重有矩,朕以為很是妥當,皇后安心養病,往後後宮瑣事,宸貴妃當為皇后分擔一二,皇后無有異議罷?」
烏拉那拉氏胸口微微起伏,一雙手在袖子裡攥緊了,忽然便道:「臣妾斗膽,敢問皇上一句:這是皇上您的意思,還是宸妃的意思?」
她這般說,已經是極大膽的了,一時意氣之下,脫口而出,說完了便覺得一顆心在胸腔里砰砰狂跳。
蘇培盛在旁邊,已經將頭深深低下了。
殿中一片寂靜,烏拉那拉氏將頭伏在自己手背上,身體微微顫抖,不知過了多久,便聽皇帝輕輕出了一口氣,淡淡道:「宸妃對朕一片摯誠,從來與朕心意相通,患難與共——這是朕的意思,還是她自己所求,又有什麼區別?」
皇后抬起頭來,聽到那「患難與共」四個字,頓時明白皇上責怪的是自己在他疫病期間,避之不及,未曾親自照料,眸光不由得黯淡了一下。
她仍是挺直了腰背,勉強維持著皇后的威儀,兀自道:「皇上,臣妾身子素來孱弱——此乃實情,皇上並非不知道,此次疫病,臣妾何嘗不想照顧在皇上榻前,奈何臣妾那陣子實在也難以打起精神。」
胤禛面上神色淡淡的,並不多言。
烏拉那拉氏越說越覺得心中茫茫然,抬頭只見皇帝冷峻的側臉,鼻樑挺拔,窗外日光透過窗格,打在他半邊側臉上,勾勒出一圈光暈,他負手挺立,半晌才終於向自己瞧了一眼,那眸中卻額半分溫情也無。
第438章 禮成
皇后心中大慟,不由得聲音轉亢,痛楚道:「皇上還是怨怪臣妾未能如宸妃那樣,殷勤照顧是麼?好!就算皇上怨恨臣妾,可臣妾已是膝下無所出,三阿哥又被皇上削了宗籍!臣妾如今纏綿病榻,一無所有,皇上還要封吉氏為貴妃!還要她分掌臣妾的六宮之權,如此抬舉她,臣妾這個皇后還有何面目在六宮眾人面前!」
她說著,便忽然抬手一把扯掉了頭上的簪子,一頭青絲傾瀉而下。
蘇培盛撲通跪下,驚聲道:「皇后娘娘!」
胤禛怒喝道:「皇后!」
烏拉那拉氏握住頭髮,滿眼淚水,跪坐在地上,對胤禛尖聲道:「皇上,平日裡宮女們巧手梳妝,巧為掩飾,可是您瞧見了麼?臣妾也已經有了星星白髮!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臣妾這一輩子福薄,沒曾得到夫君的憐愛,可皇上總還記得臣妾與皇上少年結髮,患難扶持的情分罷?皇上竟然為了一個入宮不過區區十載的吉氏,對臣妾要狠心如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