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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祥這才不言,又忍不住瞧了瞧和惠公主,慈愛地一笑,打趣道:「公主這年紀,再過個兩三年也就該議著婚事了,怎可成日裡儘是記掛著吃?」
和惠聽到「婚事」兩字時,雖是素來颯爽,也不由得臉上一紅,只是假裝沒看見,一扭身又扯了幾句閒話,漲紅著臉行禮告退了。
胤禛瞧著和惠出去的背影,這才微微一悵然道:「孩子們的身量長得真快,有時候便看著他們,才能覺出時光流逝之迅捷。」
允祥只笑道:「皇上正值壯盛之年,怎的傷春悲秋起來。」
和惠公主出了養心殿,朝著北邊走了些許地,因著是滿洲男兒服飾打扮,行動之間自是肆意瀟灑許多,她最厭煩僕從跟著,只是回頭吩咐道:「不許靠本宮太近!遠遠跟著就是了。」
那幾名太監連忙答應。
和惠公主走過景運門,忽聽得射箭撲地之聲。
她側頭一望,便見箭亭中有一華服少年,正在緩緩拾起弓箭,隨後,似是氣急敗壞一般,他又將那弓箭扔到地上。
僕從見公主一隻腳已經快要邁出了內宮,不由得急聲上前阻攔。
第160章 翟佳三公子
和惠公主瞧都沒瞧他們一眼,只是一扁嘴,不耐道:「本宮方才說過的話,你們都當耳邊風了?」
幾個小太監對視了一眼,各自連連道:「奴才不敢!」只能訕訕跟在和惠公主身後一丈之地。
那景運門旁的侍衛見有人過來,正要阻攔,卻見內宮之中,居然有少年郎,待得細細看清了,才有機靈的識出是和惠公主。
她是怡親王幼女,皇上養女,向來深受皇上疼愛,身份不比尋常,那幾名侍衛面上顯出為難之色,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和惠公主只抬起下巴,示意那箭亭,隨即輕描淡寫地道:「本宮就在這箭亭看看,離這景運門一箭之地,別大驚小怪,嚷嚷起來,反而驚擾了宮裡。」
那侍衛首領眉心一皺,心中飛快地將利害權衡了一下,便賠笑道:「如此,小人斗膽,還請公主萬萬勿要走遠。」
和惠公主睬也不睬他,只是鼻中勉強哼了一聲,隨即負手向前走去。
少年侍衛洛爾漢俯身,慢慢撿起地上的弓箭,心中想著那日皇帝所說的「除了洛爾漢臂力委實弱了些,其餘人的功夫都是見長的。」
他心中焦急,兩道濃眉緊緊皺在一起,握住弓箭,咬牙拉開弓,對著遠處的靶子微微調整著,因著心中總想著皇帝的話,心思紊亂,半晌找不到合適的角度。
忽然便聽旁邊一人輕聲嗤笑著,一字一字譏諷地道:「你這使蠻力的樣子,可真蠢!」
這箭亭之中,今日演練早已經結束,旁的侍衛大都散去,只有他一人在此堅持練習。
洛爾漢不料到旁邊竟有人,立時放下弓箭,微帶了幾分窘迫與氣惱,向旁邊看去。
他見是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公子,眉清目秀,年紀比自己小不了幾歲。
想來或許是八旗王公中誰家的幼子也說不定,又見這少年身旁並無僕從,氣度瀟灑自若,倒似這皇宮大內是他家後花園一般。
可若是等閒人等,也不能在這外宮中肆意遊逛哪!
有清一朝,為了保證侍衛的忠誠度,內廷侍衛只能從皇帝親自統領的上三旗,也就是正黃旗、鑲黃旗、正藍旗之中挑選。
而御前侍衛對身份的要求就更高了——大部分是滿清宗室以及蒙古王公的子弟,不僅門第高耀,更要武藝出眾。
他們以天子侍從身份而光宗耀祖,升遷調補途徑比其他人員要寬得多,滿洲貴族官僚子弟,能被選中為御前侍衛的,多由此途徑,直接獲得高官厚祿。
他只朗聲道:「敢問……」
和惠公主大步上前,一伸手從他手中奪了那弓箭過來,挑眉道:「你不必著急問我是誰,瞧瞧你這手中的功夫,虧得你還是御前侍衛,真不知皇上如何選中的呢!」
她說完,用手指按在臉頰上,微微向下撇了撇眼角,做了個鬼臉。
洛爾漢畢竟少年心性,又是貴胄子弟,打小被捧著慣了的,如今做了御前侍衛沒多久,被和惠公主這話一激,頓時臉上張紅,說不出話來。
和惠公主只是瞟了他一眼,帶了幾分驕矜的神情,胸有成足地道:「我來教教你!你可看好了!」
她說完,右手腕閃電般地一翻,握起那弓箭,兩足一分,彎弓搭箭,英姿勃勃。
霎時對準了那靶子。
洛爾漢還沒看清,已經見這少年公子手中的箭矢流星一般地飛了出去,轉眼間「刷刷刷」連珠三箭,雖是微微偏了靶心,也是極不容易的了。
洛爾漢雖眼中流露出一絲佩服之色,不由低聲喝了一聲彩,道:「小兄弟,這把弓不輕,你倒使得輕飄飄的!」
和惠公主將弓箭扔給他,得意地仰臉一笑道:「弓箭重不重倒在其次,關鍵是要會借力,諾,你瞧出個中關竅了麼?」
洛爾漢接過弓箭,臉上流露出愧色,緩緩搖了搖頭。
和惠公主抬手扶了扶額上的瓜皮小帽,抱起雙臂在胸前,慢悠悠道:「瞧不清楚也不打緊,你只要會用力便可以了——射箭之準頭,原在手指尖上的細微控制,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你想想,是不是?」
我方才見你,將全身的力氣都凝固在了手臂上,僵硬得便如兩塊鐵板一般,一點兒也不懂得放鬆!如此,力道凝結在臂彎中,如何還能輸送到指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