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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牡丹花則是描銀的,花瓣、花蕊、葉片……全都栩栩如生。
牡丹本來是雍容富貴的花朵,這樣用銀色一描,雍容氣度不減,卻少了幾分富貴味,反而別有一種雅致之意。
最點睛之筆的就是瓶蓋,是海棠紅色的,與鼻煙壺底下的顏色相互呼應,是個點綴。
……
晚上,養心殿。
胤禛終於忙完了一天的政務,這時候剛剛喝上一口南瓜老鴨粥——這是他這一天中除了早膳以外,進的第二頓膳食。
一邊喝,一邊他就聽著小陳子笑眉笑眼地站在自己面前,複述吉貴人的回話。
「回皇上,吉貴人說了:『只要是皇上賞賜的,無論什麼,她都很喜歡!』
奴才也瞧著——吉貴人呀,當場就對那兩隻鼻煙壺愛不釋手呢!」
第126章 期待
小陳子見皇帝臉色愉悅,待得還要添油加醋再說些,卻見蘇培盛寡淡著一張臉,只是一努嘴,示意自己退下。
胤禛自然不察覺,見蘇培盛過來,只是笑著道:「吉貴人是小孩兒心性,朕大早上的瞧見這兩隻鼻煙壺,圖案可愛,設色綺麗,便知道她定然會喜歡!」
蘇培盛笑逐顏開,便道:「貴人承蒙皇上記掛,旁的不說,便是這份心意,也足夠貴人歡喜好一陣子了」
胤禛聞言,倒是想到一事,用手指叩了叩桌面,揚眉問道:「上一次,朕著造辦處制的金星五彩鼻煙壺如何了?」
蘇培盛笑道:「回皇上的話:慢工出細活——皇上的要求細緻,質地、尺寸、設色都在旨中說清楚了,造辦處也就好辦了,一一做來,怡親王上一次督問的時候,已經制了七八十件了,待得成了兩百雙數,便奉來養心殿。
他說完,瞧了一眼皇帝,知道這位主兒平素愛好不多,鼻煙壺卻是一樣例外——四爺剛剛繼位不久,就讓造辦處對康熙留下的鼻煙壺進行了清點,一樣樣送到他的面前過目。
一晃都雍正三年了,皇上這股子熱情還是絲毫不減。
果然胤禛略一沉吟,又道:「早上送來的那一套黑釉底的,花色倒是還行,只是上下雲肩與山子不甚好,
另有一套葡萄色八角玻璃鼻煙壺,設色甚是清雅,難得有個能領會朕意思的工匠,做了這般上上品鼻煙壺出來。
你去,替朕查查他叫什麼名字,回頭來稟給朕。
他說完了,頓了頓又道:「賞畫稿人和這人白銀,著他好好研究畫稿與燒制,青花、五彩、雕瓷、內畫樣樣工藝都要嫻熟。
若是做得好了,造辦處有的是位置,朕自會嘉獎他!
其他的琥珀鼻煙壺,難看得很,全部給朕拿走罷。」
蘇培盛陪著笑臉道:「皇上放心,奴才都記下了,造辦處最近新進了一批工匠,都是全國選進來的,皇土廣闊,人海茫茫,眾人眾藝,箇中水平參差不齊也是有的。」
胤禛抬眼瞥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會替他們開脫。」
他說話時,順手便從桌上拿起一隻紅玻璃燒琺瑯油婁式鼻煙壺,握在手中不斷摩挲。
蘇培盛日日陪侍君側,自然知那是皇上的十三弟——怡親王送給皇帝的。
想到怡親王,蘇培盛便想到一事,上前悄聲道:「皇上,奴才聽聞前幾日怡親王與年大將軍在崇德門外理論了幾句……」
胤禛淡淡地道:「這事兒朕知道。」
蘇培盛見他神色平靜,卻不敢再多言。
便聽皇帝深深出了一口氣,用手撫了撫眉心,神色如常地道:「說到這事兒,你倒是提醒朕了。去,傳福彭、沈近思、岳鍾琪、張廷玉四人來養心殿見朕。」
蘇培盛剛要答應,忽然一愣,小聲提醒道:「皇上您忘了?張大人這幾日還在府里病著呢!」
胤禛一愣,道:「可不是,朕險些給忘了。」,又道:「讓他好好養病,不必驚擾。」。
蘇培盛小步退到門邊時,剛剛轉身,忍不住回頭深深望了一眼皇帝,見他仍然握著那隻鼻煙壺。
蘇培盛悄無聲息地在心裡慨嘆了一聲,心道:也許皇上,只有在賞玩、品鑑這些鼻煙壺的時候,才算是給他自己一點難得的放鬆時光吧。
蘇培盛走後,胤禛環顧四周,忽然嘆了口氣,對御前近侍們道:「朕連日來臂痛,你們知道麼?」
幾個近侍都一驚,連聲問道:「皇上,如何的臂痛?奴才可要趕緊傳御醫去?」
胤禛搖了搖頭,放下手中那隻鼻煙壺,道:「大學士張廷玉器量純全,抒誠供職,處事謹小慎微,不事張揚,處處深合朕意,有他在此為朕分憂,便如同朕左膀右臂,
如今大學士病痛纏身,朕不就是臂痛麼?」
幾個近侍聞言都出了一口氣,便有人寬慰道:「皇上放寬心,有龍威庇佑,天恩牽掛,大學士必當這幾日便好轉起來。」
胤禛搖頭道:「也是朕這陣子壓得他太緊了,
聽聞大學士常常忙到坐在轎中便看文書,頭痛欲嘔,每日必至二鼓才能就寢,是以身體愈弱,朕亦挑燈閱折,直至天亮……唉!朕就是這樣漢子,就是這樣皇帝,他也是這樣的臣子!」
見那幾位大臣尚未到來,胤禛索性一揚衣裳下擺,坐到書桌前,提筆寫下一番簡箋:「朕和你本是君臣,但情同密友,君臣之間惟以推誠為貴,朕與你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