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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眼角的肌肉抽搐一下,一字一字道:「蘇培盛,讓皇后起來。」
蘇培盛幾乎人已經要鑽到了地上,聽皇帝如此吩咐,立即哧溜爬了起來,起來過去就虛扶了一把皇后,邊上容答應等人怕觸怒了皇上,早已經將皇后七手八腳、半拖半抱的扶了起來。
胤禛目不轉睛地瞧著烏拉那拉氏,半晌方冷聲道:「皇后當真是糊塗,倘若朕不是顧及著你的情面——宸妃此刻已是皇貴妃了。」
烏拉那拉氏猛然抬頭。
胤禛早將目光轉了過去,淡淡道:「好一個『少年結髮,患難扶持』,皇后這八個字說的理直氣壯,朕與你少年結髮不假,至於後面那四個字,情深情淺,人心是非,不到患難關頭——朕也未必能瞧得這麼清楚。」
他頓了頓,似乎是覺得厭倦了,懶得再多言,只沉聲道:「封靈靈為貴妃,乃是朕的心意。皇后自覺無過,就不許別人有功麼?」
烏拉那拉氏垂頭委頓在地半晌,終於顫聲問道:「皇上!六宮諸事繁冗,臣妾敢問皇上,便是皇上要抬舉宸……貴妃,她一時之間,又如何能全部匯通?」
胤禛微微眯起眼道:「皇后不必操這個心,朕本是想好了的——著裕妃一起幫襯著,皇后既然身子不適,也可好好靜養。」
……
九月封貴妃之期,轉瞬即至。
天然圖畫裡,三公主佩掛朝珠,戴吉服冠,穿吉服,六阿哥同樣隆重打扮,兩個孩子站在一處,便如金童玉女一般。
七喜帶著眾奴才伺候吉靈盛妝打扮,最後才將貴妃吉服、吉冠、朝珠上身。
吉靈扶著七喜的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自覺渾身上下的重量加起來,差不多有二三十斤,只要打個噴嚏,髮髻腕間掉下點珠玉,就能當錢花上不少日子。
三公主一臉驚艷,仰著臉誇張地哄她開心,道:「額娘好漂亮啊!」、「額娘漂亮的像畫裡的人一樣!」、「這身衣裳太適合額娘了,要是額娘天天這麼穿就好了!」,一時間各種讚美之詞滔滔不絕。
六阿哥都被她肉麻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吉靈捂臉。
面對女兒的彩虹屁,她還是愉快的照單全收了——反正在孩子心中,母親永遠是最美的嘛。
到了時辰,外間聽著聲響,七喜扶著吉靈就往外走去,一群宮女奴才跟在身後,浩浩蕩蕩。
天然圖畫的院子中早已經被布置一新、香案、長桌、各種封貴妃之禮全部提前一天被內務府安排準備妥當。
此時觀禮的眾妃嬪都已經到來:熹嬪、裕妃、懋嬪、李貴人、高貴人、張貴人都在,位份再低的常在,答應之流則無資格入內。
見吉靈走了出來,眾人齊齊屈膝福下身子道:「臣妾嬪妾婢妾參見宸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吉靈不能伸手去扶著吉冠,只好維持著脖子不動的姿勢,伸出手道:「大家快請起。」
眾人齊聲謝恩,這才各自將手交給了自己的貼身婢女,被扶著站了起來。
天然圖畫地方不大,院子中站滿了人,頓時就有些擠擠挨挨了。
好在妃嬪們在院子中也待不了多長時間——外面貴妃娘娘的彩儀已經到了。
吉靈被眾人簇擁著出了門去,按照胤禛的意思,她今天從這兒出去,封完貴妃禮成,便不再回到天然圖畫,而是帶著三公主和六阿哥,繼續回到天地一家春居住。
她走到門口,忍不住忽然就緩緩回頭瞧了一眼:天然圖畫,從雍正三年九月,胤禛第一次駐蹕圓明園,她發現懷孕,居住在此,到現在,也已經過了七年之久。
那時候三公主還在腹中,尚不知男女,而如今已經是站在她身邊,活蹦亂跳,可愛漂亮的小姑娘了。
貴妃彩儀飄飄揚揚等候在天然圖畫門口的空地上,一眾奴才黑壓壓地跪了一地,皆道:「奴才恭迎宸貴妃娘娘!」
他們背後是圓明園的後湖,湖光水色,微風清揚,一如當年初見的清幽雅致。
別了,天然圖畫。
吉靈在心中輕輕道。
她邁步向外走去,走向屬於「宸貴妃」的,不可知的未來。
……
這一日封貴妃儀禮比想像的還要累人,等到傍晚時分,終於回到了天地一家春的時候,吉靈的腿都在發抖。
封貴妃的花盆底鞋和平時里配常服穿的花盆底鞋不一樣——鞋跟分外高一些,也細小一些,這樣腳掌踩在上面的時候,壓力便更大了,換句話說,腳心也就更痛了。
何況這一站就是一整天。
七喜伺候著她在床上坐下來,依雲和碧雪早就已經提了綠檀木桶進來,那桶里飄著蘇合香與薄荷葉熬製的熱水,七喜服侍著她將腳泡了進去,一邊輕輕給她按摩,一邊就心疼地道:「六阿哥在尚書房,三公主那兒,奴才方才已經看過了,一切都妥當——主子今兒個累得不輕,這腳踝都腫了,泡完腳就趕緊歇下吧。」
吉靈歪在旁邊枕頭上,沒出聲,七喜兀自說了好一會兒,依雲輕輕拍了拍她肩膀。
七喜一抬頭,才見主子已經就這麼趴著睡著了。
她把主子輕輕挪正了身子,又蓋上了被子,吹熄了屋裡的燈,這才輕手輕腳的出去,帶上了門。
第二天是個雨天,明明已經是早上九十點鐘的光景,天色還是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