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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笙看著宮嬤嬤,瞭然一笑,對著那人招手,「蔓枝,過來。」
那人馬上從樹後竄出,歡快地跳出來,一臉喜色地朝她奔來,「小姐,蔓兒好想你。」
只見她穿著一身赫紅的襖子,頭上梳成一個髻子,也不知她從哪裡摘的葉子,插在頭上,甚是滑稽,那皺紋橫生的臉看著明明是個老婦人,可眼裡卻是一片天真爛漫,帶著不知人間險惡的純良。
她嘟著嘴,在離蓮笙二步之距時停下來,眼睛困惑地盯著蓮笙的肚子,柳嬤嬤告訴她,小姐懷了小主子,讓她不要衝撞小姐,更不要靠近小姐。
可她明明記得小姐才剛生完孩子,怎麼會又要生了呢?
見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樣子,蓮笙心中一動,對著宮嬤嬤低語幾句,對方驚訝地看她一眼,便低頭而去。
紫丁緊緊地跟在她的身邊,扶她坐在長凳上,白苜早已將長凳上鋪好狐皮墊毯,「蔓兒,可還記得以前的事情,小姐生的孩子哪去了?」
蔓枝的眼中閃過迷茫,慢慢變成驚懼,然後又不知想到什麼,一把將懷中的木頭抱緊,兩眼茫然起來,嘴裡呢喃著,「阿寶乖,阿寶乖,娘帶你去找吃的。」
蓮笙只覺得心裡酸楚萬分,好似自從得知有孕後,變得特別容易流淚,風哥哥早已派人調查過蔓枝這些年的事。
之前她在何處並不知,只知近十多年,她就是如此瘋傻的模樣,流落在京都,先是被一個老光棍收留,做了夫妻,後老光棍去世,她輾轉幾手,最終年老色衰,被人趕了出來,流落街頭。
其間,她曾經生過一個孩子,那孩子也不知是誰的,她在街頭本就以乞食為生,哪能養活一個孩子,那孩子剛出生沒幾天便夭折。
許是自己即將為人母,特別容易動情,最是聽不得如此的慘事,蓮笙的眼角似有淚意,紫丁見狀,趕緊將蔓枝帶下去,端上一盤點心,那蔓枝的眼才從茫然中醒來,開心地用手抓著吃起來。
等宮嬤嬤再次回來,手中拿著一個畫軸,蓮笙打開一看,正是那魯國公的畫像,卻是青年時的模樣,她抿著唇,一揮手,低語幾句,宮嬤嬤便拿著畫軸來到蔓枝的往處。
正開心地吃著東西的蔓枝見著畫上的人,如見鬼般,一把奪過來,對著畫突然破口大罵,「王八蛋,王八蛋。」
然後將畫踩到地上,雙腳使勁地跺上去,邊跺邊罵,「踩死你個王八蛋,踩死你……」
宮嬤嬤眼色複雜地將蔓枝的反應匯報給蓮笙,蓮笙手中的玉匙滑落,仰起頭,眼中一片冰涼,果然是他!
第54章 處
京都又一場大雪過後, 年關便至, 小皇帝封筆掛起, 大臣們也都休了沐,於是各自私下忙碌起來,走親訪友, 忙得不亦樂乎,而閒下來的攝政王卻是閉門不出, 將那些想來攀交的大臣們拒之門外,整日裡呆在房中, 天天陪著嬌妻。
兩人相擁靠在塌上,屋內的地龍燒得熱熱的, 香爐早已息掉,但還是淡香怡人,只見小几的一支玉瓶上插著紅白的玉蘭。
溫熱的大手,不緩不慢地撫著她的腹部,雖然平坦如舊, 可他就是能感受到裡面的生命,前日龔神醫又請過一次脈, 便探出她此次腹中懷的正是個女兒。
霍風聽聞,驚喜交加,若是生得一個似她的女兒,軟糯糯地呼他為父,便是此生無憾!
蓮笙回頭望他一眼,含笑地往他懷中再縮一縮, 外間宮嬤嬤的聲音響起,「王爺,王妃,侯夫人來訪。」
蓮笙輕笑著,這才在男子的服侍下起身,花廳中,一臉喜色的杜氏正在問紫丁的話,見女兒出來,越發的高興,從紫丁的口中得知,女兒依然受寵,王爺也一直宿在正院。
「娘,外面天寒地凍的,你怎麼親自上門了?」
杜氏含笑道,「哪就那麼金貴,往年這時候,你爹還要摸黑就起,風打在臉上跟刀子似的,那水都結成冰,手縮在袖子裡都捨不得伸出去,還不得要照樣幹活。」
說著似是感慨起來,以前,這個時候,冷得人真受不了,家裡除了點個火炕,哪裡會捨得燒炭取暖,現在不僅燒炭,這屋裡還有地龍。
那樣的生活蓮笙沒有經歷過,她成為洪家女兒時還未趕上,不過想來肯定是不好受的,又想到她爹的身份,莫名有些心不甘。
杜氏見女兒的臉色,趕緊「呸」了一下,「看我這糊塗的,提那些個事情作甚,如今日子好了,就該想著前頭。」
蓮笙也緩過來,笑著坐在她的側邊,這才發現,杜氏的變化也是很大的,一身繡錦的褙子,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上面插著珍珠頭釵,這皮膚變得細白不說,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更加爽朗起來。
宮嬤嬤扶著她,將特意備著的扁枕墊在她的腰處,杜氏一見,更加滿意。
她也笑笑,見杜氏一臉的喜色,怕是有什麼好事,開口問道,「娘,今日來所謂何事?」
「哎呀,這一打岔,差點忘記了。」杜氏一拍腦門,臉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是這樣子的,大長公主托我做媒。」
「哦?」蓮笙也驚訝起來,沒想到會是這事,「可是趙郡主相中哪家的公子了?」
杜氏笑起來,頗有些神秘地說道,「你肯定猜不到?就是曹侍郎家的公子曹鋮。」
是他?蓮笙稍一想便明白,能請娘做媒的,肯定是跟娘交好的人家,非這曹侍郎府莫屬,沒想到大長公主居然如此不看中門第,曹侍郎府和常國公府可是差了幾個品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