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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夫人受教地連稱「太后金玉良言,臣婦受教。」
稍一停,太后的臉色緩下來,戴著護甲的手指一揚,「來人哪,將那嶺南的時果呈上來。」
兩列宮女們如彩蝶般魚貫而出,薄若紙片的玉碟中,顆顆飽滿的果子發出誘人的香味,眾人這才重又說起趣話,漸漸忘記剛才的不快。
大安氏心緒難平,越發氣憤,可此地不是發作的地方,只能有意無意地斜視著蓮笙的方向,眼中全是嘲弄。
蓮笙似無意識般,纖白的玉手執起一枚紅果,放在嘴邊,對著對面座位的大安氏意味深長地一笑。
等出宮時,魯國公府的馬車依然是排在攝政王府的後面,大安氏趁著上車之際,揮下手中的錦帕,對著蓮笙鄙薄一笑,「臣婦這裡有一忠言,不吐不快,以色侍人,色衰則情逝,王妃好自珍惜。」
蓮笙聞著那錦帕的香氣,似是有些熟悉,並未多想,回以她一個魅笑,「本王妃這也有一句箴言,井裡之蛙,以為天藍是靛染的,孰不知那是天空本來的顏色,魯國公夫人到底年老體衰,眼花心盲,更要保重身體!」
說完轉身踩凳入馬車,留下大安氏陰氣沉沉地看著王府的馬車遠去,氣得嘴都歪了!
另一邊出宮的霍風,聽著一個宮女的匯報,臉慢慢地冷凝起來,這魯國公夫人,真是恃老無度,富貴日子過久了,忘記做下的孽。
他清冷的臉上顯出殺氣,平淡的眼看著後面的魯國公,一絲不易察覺的噬血在眼裡升起,澤芝的事情,也該要他們算帳了!
等他回到府中,蓮笙早已散發臥倒在塌,他解下大氅,在火爐前將手暖熱,輕手輕腳地走近,挨坐在塌沿,錦被一掀,飛身上去。
假寐中的蓮笙聞見他的氣息,帶笑的眸子睜開,黑黑的瞳仁中如星光點點,將小臉往他身上蹭,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今日在宮中做得好。」男子清淡的口氣在她頭頂發出。
「哦,哪裡做得好?」
「我霍風的妻子,無論在誰跟前,都沒有伏低做小的可能,往後再有那不知所謂的人胡言亂語,一律不能忍,凡事都有夫君替你擋著。」
蓮笙笑起來,親了親他的下巴,她何曾忍什麼,前世貴為公主,無人敢給她氣受,更別提委曲,今生有他,頂著這個攝政王妃的頭銜,哪還能給人欺負去。
可這話從他口中說出,卻是莫名地讓她受用,此生有他,婦復何求!
只是那魯國公一家,她如今想來,心情確實複雜,前世,他們可是他和皇兄除卻皇祖母唯二的親人,怎知,重生為人後,這一樁樁的事,那若隱若現的真相卻告訴她,或許她前世都活在欺騙中,魯國公府根本就不是他們的親人。
枉費皇兄在世時給他們家那麼大的殊榮,就連姜蘊雪都破例封為縣主,更別提一無是處的魯國公世子,都領著別人羨慕的差事。
她嘆口氣,輕聲道,「他們不是我的親人,再是如何,我都不氣。」
男人的大手撫著她的發,「嗯。」
蓮笙偎在他的懷中睡去,怎麼第二日起,她才將將醒來,便被突如其來的孕吐折磨得死去活來,把宮嬤嬤等人嚇了一跳。
趕緊將她扶起靠好,端上銀盆,不一會兒,底下銀盆中便滿是穢物,宮嬤嬤見她吐完一遭,用錦帕輕拭她的嘴角,然後將花蜜水遞過去,蓮笙虛弱地就著她的手,仰頭喝了一口,含在口中片刻吐出,這才覺得好受些。
嘴裡好似也沒那麼苦了,可胸口悶痛如故,欲欲作嘔!
紫丁見她似是緩下來些,趕緊將銀盆重換,如此反覆幾次,折騰了一上午,等紫丁再次端著換下的那個走出去的時候,匆匆下朝趕回來的某個男人被眼前的一幕驚呆。
蓮笙如今的樣子,頭髮披散,臉色血色盡褪,一片蒼白,堪堪地靠在塌上,這一幕讓他心驚,讓他想到多年前,澤芝病重的時候,也是如此的神色!
他按住自己微發抖的手,看著宮嬤嬤,「請過太醫嗎?」
宮嬤嬤彎腰行禮,「太醫已經看過,說是有身子的人都要有這麼一遭。」
剛一發現就請了太醫,太醫只道是孕婦常見的晨吐,這孕吐最是無常,有人不顯,有人則死去活來,此事太醫也是束手無策,只讓人多備些解膩的酸梅湯,或許有用。
可王妃喝下後並不見好,依然吐得一塌糊塗!
霍風冷淡的眉眼微皺,有身子的人,都要有這麼一遭?其它的人他沒見過,可蓮笙的樣子根本不是一個孕吐該有的模樣!
他眼底黑得如墨,轉頭看著宮嬤嬤,「讓董方將龔神醫帶來。」
「是。」
可憐的龔神醫再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空中飛人,腳不著地,小胖老頭喘著粗氣,狠狠地瞪著董方,這小子,力氣真是大!
等他知道是來治王妃孕吐後,更加鬱悶,他是神醫,神醫,不是醫女,這婦人孕吐哪用得著他出手。
可不滿歸不滿,臉上可不敢帶出半分,他凝眉懸著脈,漸漸臉色正了起來,略有些複雜,看一眼霍風,才慢慢地寫下方子,宮嬤嬤早就等候在一旁,見方子寫好,立馬接下去安排。
走到門口,跟隨而來的龔神醫將她攔住,從藥箱的最裡面的夾層中取出一物,交給她,「這東西放到剛才的藥中一起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