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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風這才將她外面的斗篷取下,她雙眼含情地看著男子的一舉一動,看著他冷如峭壁的臉,再看他手下的輕柔,這是一個多麼表里不一的男人。
這個男人將所有的不同都用在她的身上!
兩人靠坐在窗邊,這個位置,可將整個長亭湖景收於眼中,夜色中的長亭湖越來的朦朧,白日裡的景致在夜色中若隱若現,怪不得人說十里長亭處處景。
她眼中盪出喜悅,前世這些京中趣談只能在旁人閒談中聽到,想著自己以前最愛做的事情便是偷偷跑到宮門口去看外面的車馬人群,那時做夢都沒有想過,她還可以如今日般愜意地生活。
「京效有處莊子,下有地熱,每到大雪封山之時,便會鮮花盛開。」
霍風見她如此喜悅,輕聲說道,並將挑好刺的魚及剝了殼的蝦放置她的面前,她抿唇一笑,想到前世里的那株小玉蘭,便執起銀筷進食起來。
「那我們到時去賞花。」
「好。」
「以後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他摸著她的青絲,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聽聞此言,她笑得好看的眼睛眯成月牙形,重重地點頭,他說的話,她都信!
外面,隱有琴聲飄進來,絲絲入耳,長亭湖中,遠處那頭可見大小不一的畫舫,近處則清幽如水,她一邊細嚼著,一邊偷瞄身邊的男子。
他的背直直的,往日裡古井無波的臉放鬆下來,眼低垂,長直的睫毛蓋下來,修長的手指掀開那蝦子的皮,只一扯,便能剝出整隻蝦仁。
她疑惑起來,這般熟練,怕是常做?
似是感受她的目光,他的睫毛閃了下,終是一言不發,多前年,得知她愛吃蝦子,他便有心學如何剝蝦子,那段時間,霍老三頓頓吃蝦,只把他吃得要吐,才算是收場。
後來學挑魚刺,倒霉的董方剛開始還戰戰兢兢,要知道那些魚肉可是王爺親自挑的,感動得他每次都吃得光光的,後來吃得多了,是見到魚就跑,現在還是,什麼都吃,獨不食魚。
別說是剝蝦子,挑魚刺,便是如何烹飪,他都親自找御廚學過,她不知道的是,以前在宮中,她有時嘴淡想開小灶,那些飯食起初確實是由宮姑姑備的,但是後來,都是他一手做的。
她的口味,他一清二楚!
蓮笙盯著他的長指,見一碟蝦子剝好,男子放到她的面前,她臉上泛起紅霞,剛才似乎她看他看得呆掉了。
掩飾般地進食起來,心中卻如暖陽初照,四肢百胲無一不舒坦,蜜糖般的甜意在胸中流動,她的身邊,男子寡淡的長相依舊無起伏,可如泉水般的目光卻一直包圍著她!
一時間,室內只聽見她細不可微的咀嚼聲。
突然,外面有輕叩門的聲音,打破這一室溫情,他的眉蹙起來,酒樓的管事都知只要他來,若非他召喚,無急事不可打擾。
「王爺,王妃,蘊雪冒昧打擾。」
外面響起姜縣主婉轉的聲音,如鶯啼般悅耳。
蓮笙嘴角一勾,心中複雜難言,姜蘊雪……
霍風手上繼續剝著蝦,臉色冷若冰霜,對那嬌柔的女聲充耳不聞。
「進來吧。」
蓮笙開口道,話聲一落,那門就推開,盛裝美妝的姜蘊雪便走了進來,她今日一身赤色石榴裙,上面是雲色小襖,臉上的淡妝恰到好處,笑吟吟地對著他們行禮,不可否認,她這京中第一美人的稱號確實是當之無愧的。
「望王爺和王妃莫要怪罪,蘊雪實在是魯莽,只因今日與人商討詩會事宜,故約在酒樓。」她微低著頭,臉帶著笑意,又道,「不欲占用王爺王妃太長的時間,只因上次與王爺提過那百美朝顏圖。」
「贈予王爺著實不妥,不如蘊雪就贈予王妃吧。」
姜蘊雪說著,從含秋手中接過一個長錦盒,雙手遞到蓮笙面前。
「多謝縣主割愛,」蓮笙將畫接過,輕笑一聲,「然而我夫婦二人卻不想占縣主半點便宜,這畫資,必會送到國公府。」
姜蘊雪臉色未變,依舊笑道,「就依王妃所言。」
蓮笙直視她,似輕嘆一聲,「縣主為人真是執著,其實一幅畫而已,何必非得贈予我們夫婦,且縣主太過有心,這畫居然還隨身帶著,這份心常人真是難以比肩。」
「這是蘊雪的不是了,偏認死理,既然說過要將畫贈送出去,就不會再留在手中,想著不敢上門打擾,便帶在身邊,若如上次那般偶遇王妃,也可當面交付。」姜蘊雪也迎視她的目光,不躲不避,語氣輕緩。
「好,縣主的心意我夫婦心領,執著未必是壞事,可若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就不是聰明人所為,縣主說對嗎?」
「王妃此言蘊雪不敢苟同,不為如何能知不可為之。」
兩個女人都含笑地看著對方。
靜默中,男子冰冷如霜的聲音響起,「一條路走到黑,到頭來只會發現前面是死路,縣主好自思量。」
姜蘊雪臉色微變,似搖搖欲墜,低聲道,「是蘊雪失言,不打擾二位,蘊雪告退。」
她又似想起什麼般說道,「詩會那日,還會王妃一定出席,剛才蘊雪還與其它幾位小姐商量,今年的詩會定要與眾不同,不在室內,設在室外,既能賞景,也不受冷。」
「且紅梅此物,開在冰天雪地中,若非堅持,哪來如此清雅的冷香,如何能在萬物蕭條時獨占鰲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