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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覺得自己如條脫水的魚般被浪花不時地拍打,軟成泥的身子如飄在雲朵上,半點勁也使不上,無力地推拒著身上的男子,惹得他的粗喘聲越來越大,高大的身體壓在她的身上,沉重如山!
良久,終於放開她,大手替她掩好衣服,削薄的刀唇泛著靡艷的水光,眼裡的暗涌如驚濤駭浪般起伏不平,額上青筋盡現,雙眼如猛獸般地盯著她,仿佛要將她吞噬!
眼前的女子髮絲零亂散在枕頭上,紅唇微張,吐氣如蘭,黑子般的水眸帶著媚色的風情,似嗔非嗔地看著他,寢衣鬆散,隱見玉肌,他深吸幾口氣,將那股潮湧壓下去。
並躺著緊緊地抱著她,不敢再動,兩人靜靜地相擁著,男子熾烈的氣息噴在頸後,有力的心跳震在背上,她羞得不敢回頭,任那大手將自己摟得死緊,在鋪天蓋地的冷松香中,慢慢地緩緩睡去。
晨起她睜開眼,旁邊人已離去,被窩中還殘留著男人的氣息,她埋進去深深地聞著,暗自替自己臉紅,好個不知羞的姑娘!
杜氏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大哥,你怎麼在這?」
門外面,杜大舅一人蹲著,怕是連夜來的,頭髮亂糟的,胡茬長滿臉,見自家妹子出來,嘴裡嚅嚅出聲,「妹子……」
杜氏見他可憐的模樣,嘆口氣,畢竟是自己的親哥哥,見他如此有些於心不忍,「哥,咋回事,你咋這麼早來了,也不敲門。」
「妹子,哥哥沒臉來見你。」杜大舅抓下亂篷篷的頭髮,自從那日回去後,娘天天鬧,逮著人就罵妹子,說她不孝,自己的婆娘也跟著起鬨,那蔣屠夫帶人闖進門,讓娘將之前給的一百兩銀子交出來,娘哪裡肯依,到嘴的肥肉萬沒有吐出來的道理。
蔣屠夫帶人將她的房間好一頓搜,終於在炕灰中扒出那包銀子,急得娘上前去奪,被人推倒在地,當下便爬不起來,等郎中到時,直言中風癱瘓,沒得治了,現在還癱在炕上起不了身。
可恨那蔣屠夫還將葫蘆搶走,說是抵債讓她做妾,他攔也攔不住,那倒霉婆娘還不讓攔,說葫蘆去蔣家會享福,他當時想著蔣家富裕,女兒當妾也不會太差。
哪知天有不測風雲,那蔣屠夫竟好好的暴斃家中,蔣母請來高僧做法,高僧說蔣家進了喪門星,敗了風水,毀了命脈,蔣母當下就將葫蘆拿住,說要將她沉塘。
後來還是他人勸說,單憑命理之說便奪人性命於法不容,反正她不過是個妾室,不如將她發賣,還能得些銀錢,等他聞訊趕到時,葫蘆已被人牙子帶走,所幸因她貌丑,那人牙子一時半會還沒出手。
因主家發話,要將她賣遠,杜大舅央求半天,好不容易才讓人牙子鬆口,倒是開了個天價,要一百兩才能將人給他。
這可把他愁壞了,全家也拿不出來十兩銀子,加上杜老太這幾天吃藥看病,更是捉襟見肘,想來想去,還是拉下臉來求妹子,早早就到了,猶豫半天都不敢叫門。
杜氏聽他一番說,是又氣又恨,就蔣家那樣的人家,先前他們還想將蓮笙嫁進去,可想著如今娘癱在炕上,葫蘆在人牙子手裡,又狠不下心來,都是血脈相連的人,可讓她還將他們當成親人又辦不到。
想了半晌,「哥,葫蘆這事,我想辦法,只一條,從今往後,你們不用再來尋我了,對於娘家,我自認是仁至義盡。」
「大花……妹子……」杜大舅木然地睜大眼,喃喃道,「畢竟是骨肉親人,你……狠心如此。」
「不是我狠心,哥,你捫心自問,你們有把我當親人吧。」杜氏說著,眼淚都要流出來,「罷了,你先回去吧,我跟大丫他爹想辦法。」
杜大舅見她心意已決,也不再說話,只顧唉聲嘆氣,無奈地回去了,臨走時還不忘叮囑她要籌好銀子,只把杜氏聽得心如死灰,他就不問下,自家如何能拿出那一百兩銀子?
罷了,只此一回吧,往後再不管了!
回到屋內,翻箱倒櫃地一通找,只湊出不到五十兩銀子,看著那裝聘禮的大箱子,嘆口氣,一狠心,將炕底下的一個小匣子拿出來,小心地打開,只見裡面躺著一塊玉玦,翠潤欲滴,她細細地用掌手摩著,又將它放回。
公爹死前再三交待,此物不能現於人前,只能洪家一代代地傳下去,她正思索著,見大女兒走進來,手裡捏著一張銀票。
蓮笙剛在屋裡就聽見杜氏兄妹的話,一百兩銀子對於洪家來說肯定是天大的數目,只風哥哥交給她的匣子裡最少都是千兩的銀票,正想著如何去換,便見外面一紙團擲在窗台,打開一看,正好是一張百兩銀票。
她趴在窗口張望,並未見任何人影,心下喜嗔,他倒是安插了不少耳目在自家周圍,一點風吹草動便盡收於耳。
杜氏見女兒將銀票遞過來,百感交加,既欣喜女兒的懂事,又怨恨娘家的無情,半晌,伸手接過來,揣進懷裡,「大丫頭,這事娘記下了。」
想著女兒居然能輕易拿出銀票,必是女婿私下給的悌己。
越發覺得臊得慌,竟不敢直視女兒的雙眼。
「娘,舅家再有不是,我們不能讓人挑理,就當是花錢買太平吧。」蓮笙開口勸道,錢財都是小事,真由那人牙子將葫蘆賣掉,只怕日後讓人抹黑的還是自家,再說那杜老太如今癱了,就不能再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