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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該慶幸還是應該悲哀,他們的師徒之情變得殘酷又藕斷絲連。能夠活著總比死要強,她再是心中悲涼卻還是願意活著,哪怕是苟延殘喘。
人活在世上有千萬種選擇,她不能選擇過去的生活,似乎也不能選擇嚮往的那種生活。她如今的身體做暗衛根本不夠格, 連自己的氣息都難以控制, 怎麼還能勝任窺查的任務。因為她心中有不甘有牽掛, 所以她也沒有辦法隱居在某個地方不問世事地過一生。
調息約半個時辰之後, 她才緩過來, 身體放鬆地靠在床頭自嘲一笑。現在的自己還真是越混越回去,不僅沒有銀子, 連最基本的革命本錢都不夠。也就能只能窩在這後院之中,看似什麼都可以做,卻又好像什麼都做不了。
三年不見,不知易白有沒有變化。
她其實是真的有些想他了。
以前遠在河西的時候不覺得,這一回大京她感覺自己的心在蠢蠢欲動。明知道以她現在的情況最好是遠離之前的所有人和事,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
要是能遠遠看上一眼, 那也是好的。
成家後宅的日子不好過,二房的一日三餐足見清苦。倒不是說吃不飽穿不暖, 而是菜色多清淡少葷腥,毫無世家大戶的富足。
二房一家人倒是很滿足,比起定北來他們的日子不知要好過多少。眼看著成賀的腿傷開始癒合, 所有人的心都提得老高。
成賀能不能恢復如常,很快就要見分曉。
劉氏和成書晴眼中期待之餘還有一絲忐忑,成婉芋則念了幾天佛祈禱自己的侄子一定要好起來。最放鬆的是墨九,身體不行了,但是她的本事還在。
于氏原本以為自己足夠了解劉氏,那天已經說動對方。沒想到幾日過去二房也沒派人回話,她漸漸有些坐不住。
她坐不住,成老夫人更是坐不住。
大房要維持從前的體面,衣食住行哪樣都要銀子。成家現在也就是門臉還能唬人,里子早就空得不成樣子。
要想保持這樣的體面,哪裡都需要銀子打點。盧家那邊可是許了大筆的聘禮,婚事要是不成他們的盤算豈不是白費。
來二房這邊探話的照舊是于氏,于氏一進門就埋怨劉氏對女兒不上心。表面看上去是為女兒著想,實際是害了女兒。
劉氏嚅嚅著,「嫂子,我還是想多留晴姐兒幾年。這門親事雖說不錯,但那盧老爺都當祖父了,我看還是算了吧。」
「你呀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真當晴姐兒還是黃花大閨女不成?她可是嫁過二回的,還帶了一個孩子。人家盧家有錢,也願意撫養信娘,你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嫂子…我…」
「大伯娘,我不想嫁人。」成書晴紅著眼眶走進來,這幾天她也想明白了。要是弟弟的腳真的好了,他們二房也就有人頂門立戶的人。她就陪在母親的身邊好好盡孝,養大自己的女兒。
她不想再嫁,她真的是怕了。
于氏一臉不悅,「你這個孩子說什麼傻話,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哪戶人家要是有個和離回娘家的姑娘,那不得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成書晴被她說得羞愧低頭。
劉氏心疼不已,道:「嫂子,我也不是真的不想把晴姐兒嫁出去,只是那盧老爺…要是個年紀相仿的倒也和美,就是年紀差得有點大…」
于氏臉色微冷,忍不住說了幾句半諷半刺的話。
成書晴越發的無地自容,掩著面跑了出去。她跑到了墨九的屋前,聽到屋子裡傳來表妹輕柔耐心的聲音默默流淚。
當年成家還沒出事時,她還是成家的大姑娘。她的身邊有丫頭婆子,還能跟著兄弟們一起去家裡的私塾識字。
後來成家出了事,她哪裡還有機會識字。以前她覺得信娘不能開口說話,二房又是現在的景況,她也不敢有那個心思。
要不是表妹提出來教信娘,恐怕信娘也沒有機會識字。一抬頭看到蒙著面紗的表妹在看自己,她趕緊抹乾眼淚。
「表姐為何在這裡哭?」墨九問。
成書晴也不瞞這個表妹,簡略說了一下于氏勸自己嫁給盧老爺的事。
「我上回就說過,一嫁從父二嫁從己,表姐要是自己不想嫁人,誰也逼不了你。大房明擺著想用你的親事換聘禮,我想你在定北多年應該知道他們的心思。」
「我知道…」
「既然表姐知道,那還怕什麼?」
墨九雖然蒙著臉,但是那雙眸子實在平靜而幽深。縱使像隔著霧一樣看不清楚眸底的顏色,卻足以讓成書晴不敢直視。
成書晴莫名的信服這個表妹,也莫名的有些怕這個表妹。
「你不知道祖母的為人,她不會讓我們壞她的事…」
「那就分家。」
分家兩個字像鼓槌一樣擊打在成書晴的心上,上回她聽到這兩個字時已是心驚肉跳,眼下再聽更是心都跳到嗓子眼。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意動。
如果分了家,那當家做主的就是弟弟,弟弟絕不會逼自己嫁人。既使她真的再嫁人,她也願意讓母親和弟弟得到好處,而不是好了大房一家。
「久兒表妹,這分家可不是容易的事…」
「樹大分枝,事在人為。如果不分家,二房就捏在大房的手心裡,你和賀表哥的親事都不能自己做主。關鍵是他們賣了你們,你們還沒處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