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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擋開她伸過來的手,「藥不是給你服的,你拿著也沒有用。再說藥是王爺給我的,就該由我先保管。」
貓在牆根下的應王捶胸頓足,仲小子那個榆木腦袋怎麼這麼不開竅。多好的良辰美景,多好的水到渠成。人家歡丫頭都能放得開,一個男人還在那裡擰巴。還保管藥,那藥要是用不上,哪裡用得著保管。
他巴望著天,自言自語,「這小子肯定是中看不中用,白瞎我的一片苦心。」
仲庭耳力極好,聞言脫鞋上床。顏歡歡還想說什麼,他比一個噤聲的動作,用眼神示意窗外有人偷聽。
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老前輩那個老頑童,一時之間玩興大起,故意嬌呼:「哎呀,仲哥哥你這是要做什麼?不…不要啊…」
仲庭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她湊近低語,「不能讓老前輩笑話你不行,事關男人的尊嚴,我懂的。」
「我…」
「我知道你行的,你不用和我解釋。」她眨著眼壓低聲音道,然後聲音放大,「仲哥哥,你…你別忘了吃藥啊…」
那玉瓶就在他的手上,她自然地拿過來,倒出一粒假裝要給他喂,「一顆夠不夠啊,要不我們來兩顆?」
一邊說著一邊動作,還作勢捏著他的嘴給他餵。誰知藥丸在她手中一滑,直接滑進他的口中。
她傻了,「快…快吐出來!」
他看著她優美的下頜,以前散落到自己臉上的烏髮,聲音暗啞,「吐不出來。」
「為什麼?」
「化了。」
什麼?
化了!!
第27章 青雲通天(五)
窗根底下的應王緩緩直起身來, 得意地撫著白須, 嘿嘿一笑。那藥入口即化, 根本不給人反悔的餘地。開什麼玩笑, 敢冒死吃河豚肉的人,豈能容對方有半分猶豫之心。
他望天良久,天邊一輪殘月。今月曾經照故人, 故人卻不曾見今月。若是那個人還在,這世間又該是怎樣一番光景。歲歲年年,年年歲歲,多少個春秋輪迴,多少個寒暑交替。有生之年,他真的能完成那個人的託付嗎?
藥已用,他就不信不能成事,除非仲小子是柳下惠。
慢悠悠地躬著身離開,白髮在風中飛揚著,一邊低聲哼著歌:「…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唱著唱著,渾濁的眼中涌滿淚水。他停下來, 繼續望著天上的殘月,「三十多年了,我們有多久沒有一起喝過灑…真懷念那些日子何等恣意…」
月隱隱風清清,草叢中還有不知名的蟲子在鳴唱。偌大的王府靜寂如世外淨地, 除了他自己的影子,就只有樹木的影子。
清風明月依舊在,斗轉星移人事非。
溫暖的燭光暈黃窗花,隔絕在室中的兩人早已分開。顏歡歡抱著自己縮在床角,仲庭曲腿靠在外面揉著眉心。
「仲…仲哥哥,你還好嗎?」
「嗯,我沒事,睡吧。」
她很懷疑,吃了那藥他還能睡得著。她不知道的是,前世里他身居高位權勢誘人,總有不怕死的女人鋌而走險。誤中歡藥的事情時有發生,從最開始的強行壓制到後面的淡然處之。從不小中招到後面的光聞氣味就能辨出是哪一種歡藥,這樣的事情他早已習以為常。且這藥不是那等下作之藥,除了讓人體力暴增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他自信能壓製得住。
「真的沒事?」
「沒事,你不說最信我,為何會有懷疑?」
她將信將疑,信他是另一回事。中藥的人沒有理智可言,那樣的他還能信嗎?什麼樣的男人中了藥還沒有反應,難道他真的…?
視線下意識往那裡看,心下惋惜。這麼順條的男人,這樣的長相這樣的身材,居然是個不行的,真是可惜啊。
既然這樣確實不用擔心。就算他行,她也不應該擔心,反正她都不吃虧。外側的人一動不動,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睡著。她擔著的心放下又提起,提起又放下,惆悵期待覆雜無比。
不知過了多久,外側的人猛然睜開雙眼。眼底是腥紅一片,赤灼燎原熊熊燒燒著。她駭一大跳,睡意散盡。
「你…你怎麼了?」
「不…好,你快走!」他低吼著。
「我…我可以的…」她想說,他也可以的。
然而他拼命搖頭,「不…不行,不能如此草率…」
她明白過來,這人壓根不想和自己發生什麼。眼見他赤紅的眸瘋狂起來,她心下一動,連忙開口。「仲庭,你清醒一點,你仔細看看我。我不是一般的女人,你所看到都是我的畫皮。實際上我是一具紅顏白骨,森森的頭顱,根根分明的骨頭上還在流血。你看看我的手,像不像褪皮的雞爪…」
「畫皮?這個故事我記得。」他突然邪魅一笑,那笑晃得她一陣心肝亂顫。她沒有心思去關注他為什麼會記得這個故事,明明那時候他正處於暈迷之中。
「對,就是畫皮。我是一隻鬼,一隻披著畫皮的鬼。你信不信我現在剝皮給你看,看看我這具皮囊之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她說的這麼恐怖,再有想法的男人都會被嚇跑。
誰知他的笑容越發的邪魅,清俊妖邪的臉湊近,腥紅的眼像盯著獵物一般盯著她,「…呵,那還真是巧,我也不是人。你看到的我不是真正的我,我是一隻來自多年後的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