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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話,說到了許多的人心坎里。村民們對於祖輩傳下來的習俗確實已經麻木,但麻木不代表他們夜深人靜的時候不會恐懼。
如果真能廢除…
許多人的眼中都升起希冀,便是那平日裡天天咒公婆去死的惡毒兒媳婦們都無人吭聲, 因為她們也會老,也會有動不了的一天。
裡面眼中閃過不滿,「姑娘說得輕巧,又不止我們一個村這樣,這附近都是這樣的。你在我們面前說得好聽,萬一你們是騙人的,我們以後找誰說理。」
說到底,還是懷疑應王的身份。
應王手搭涼棚看日頭,算時辰江家的大毛該回來了吧。
顏歡歡道:「這點你們放心,我家王爺在此,萬事都會給你們包圓了。再等一會,等會應該有人來。」
等誰呢?
里正和村民正疑惑著,就聽到遠處的喧譁聲。萊雲縣的張縣令帶著縣裡的大小官員匆匆趕來,大毛在前頭帶路。
經陽縣的事情已經傳到萊陽縣衙,張縣令心裡祈禱著那位祖宗千萬別從他們萊雲經過。誰知道怕什麼偏來什麼,一大早天沒亮就有來報信,說那位祖宗要見他。
他心裡慶幸著,幸好那位祖宗沒有和在經陽一樣隱瞞身份。
「江兄弟,王爺真的住在你們家?」
「回大人的話…對,對的。王爺就住在我們家。」
張縣令心裡有了數,這個江家,以後要多多照顧一二。
遠遠看到江家的院子裡圍滿人,他腦子「嗡」了一聲,不是又鬧出什麼事了吧。這些村民沒有衝撞那位老祖宗吧?
「縣令大人來了。」
江大毛這一喊,所有的村民都嚇了一跳。在這些村民的眼中,遠道而來的貴人王爺遠沒有縣令大人的官威大。
縣令是管著他們萊雲的,是他們萊雲的天。
「縣令大人?真是縣令大人。」
村民們不認識張縣令,但他們認得出那朱底祥雲的官袍,所有人都跪下來。張縣令心裡一個突突,這些村民是要害死他啊。
不跪應王跪他一個七品芝麻小官,要是王爺記恨上,他就死定了。
「快,你們快給應王爺請安。」說這話的同時,他帶著一群呼啦啦的跪下去,「微臣來遲,王爺受驚了。」
應王不甚在意地擺手,「都起來吧,我叫你來是有件事情要交待你。」
「王爺您只管吩咐。」
里正的心亂成一團,沒想到這普普通通的老頭還真是王爺。江家人則是喜出望外,他們江家的事有王爺做主,父親(爺爺)就能光明正大回家了。
村民們低頭想,活人葬的事情有王爺插手,是不是以後他們都不用活著被埋了?唯有那李氏,抖得不像樣子。李氏的兩個兒子還懵著,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江老太渾濁的眼中布滿淚水,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應王示意顏歡歡講話,張縣令看向她,又看看仲庭。應王沒有介紹身份,他不敢妄自猜測,只能規矩稱呼,「請姑娘明示。」
「是這樣的,王爺一路行到萊雲附近,發現此地有活人葬的習俗。王爺以為,這種違背孝道的習俗有損我嬴國的國風,應該將其取締。附近但凡是有這種習俗的村落,一定要宣揚到位。至於其它存有這種習俗的地方,王爺會上折給陛下,全部一起廢除。」
張大人抹了一把汗,還好還好,不是他上任以後的事。活人葬的習俗傳了幾百年,和他沒什麼關係。
「是,微臣謹遵王爺的指示。王爺放心,微臣會親自走訪有此習俗的村子,保證一個村子不漏。王爺義薄雲天體察民情,此等利國利國的好事一定會流芳千古。微臣代表全縣百姓,謝王爺的仁義之舉。」
應王眯起眼,很是享受。
顏歡歡就知道,這老前輩愛聽好話。
「張大人,我還有一事。」
「姑娘請講。」
「這位李氏…」
「姑娘饒命啊,民婦再也不敢了…都是民婦嘴賤,民婦不該說姑娘的壞話…求姑娘大人大量,不要怪罪民婦…」李氏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不停地磕頭。
顏歡歡半點不同情她,「張大人,這位老婆婆是李氏婆婆,你看看她年紀這麼大還要洗一大家人的衣服,做一大家人的飯。她之所以不敢有怨言,就是害怕自己做不動了,會被兒子媳婦送上山。她的兒子我沒有見到,想來也不是什麼孝順人。她的兒媳我見識到了,簡直是令人嘆為觀止,不知世上還有如此心腸歹毒之人。」
李氏還在磕頭,江老江依舊淚流不止。這位姑娘說得沒錯啊,但凡是兒子孝順一點,心裡有她這個娘,李氏也不敢這麼做。
張縣令怒道:「好你個李氏,你不孝自己的婆母,該當何罪?」
「大人…民婦冤枉啊,是她自己要做的,她搶著做的…」
顏歡歡打斷她,「行了,我不想聽你狡辯。從今往後活人葬的習俗廢除,你再也不能用送上山的事情威脅自己的婆婆。」
「民婦一定改,一定改…」
「空說無憑,做了壞事就要受懲罰。你有丈夫兒子,我也不要你的命。這樣吧,張大人把人帶回去,關她一年讓她吃吃苦頭再放出來。至於江婆婆的兒子,就罰他接下來的一年裡做飯洗衣侍候自己的老母親。這事交給江叔一家監督,各位鄉親也都可幫忙盯著。以後李氏放回家後,如果不孝順自己的婆婆,我想張大人的不介意把她再關個十年八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