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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寧願待在如此低賤的地方,也不肯和他回去。她難道沒有照鏡子,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有多狼狽嗎?
「歡歡,你不要賭氣。我知道你心裡有怨,你心裡有恨,可是事實改變不了。你要為以後打算,難道你真的要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一輩子嗎?」
「世子爺是想說我自甘墮落嗎?你想得沒錯,像我這樣的人,就算是當了十八年的郡主依舊狗改不了吃屎,骨子裡逃不過下賤的本質。你就由著我這樣低賤的人自生自滅,何必沾污你鎮國公世子的英名。」
「歡歡…」
「姜世子,我再說一遍,我不會跟你回去,我也不會做妾!」
姜淮苦笑連連,歡歡果然還在氣頭上。連那樣粗俗的話都說了出來,必是心裡怨極了,恨極了。此怨恨一時難消,他還是過些時候再來為好。
「好,好,我不逼你。你好生考慮,我改日再來。」
「世子爺不用再來,我不可能會同意。」
墨硯幾次欲言又止,暗想著顏姑娘好生不知好歹。世子爺都為她做到這個份上,她還在拿喬。有些替自家世子不值,將要娶那麼一個世子夫人,還在顏姑娘面前如此低三下四。
姜淮不死心,「歡歡…」
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院子門口,那冷清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他下意識望過去,被對方的氣勢震住,不自覺心虛起來。
這人難道就是那位姓仲的男人?
顏歡歡看到仲庭,忽而笑得極甜,「仲哥哥,你回來了。」
第7章 市井相知(三)
仲哥哥?
姜淮泛起酸,歡歡以前也叫自己重錦哥哥。
男人都有劣根性,最是受不住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奪去,何況是女人。思及自己方才被對方的氣勢所震,惱怒便帶到臉上,端著高高在上的姿態想將對方完全壓制住。
他倨傲道:「我是鎮國公府的世子姜淮。」
仲庭道:「草民仲庭見過姜世子。」
顏歡歡站在仲庭身邊,對姜淮道:「姜世子,你慢走。」
姜淮心下一惱,歡歡這是在趕他走。這個仲庭一回來,她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往外趕,難道短短几日,兩人已經…
他堂堂鎮國公府的世子,難道還不及一個市井裡的白身莽夫。心道這姓仲的莽夫也只有一張臉尚可,餘下沒有一樣能和他比。
「歡歡,你莫要和我置氣,今日便同我回去吧。」
「姜世子,我不做妾,你以後不要來找我。」
「歡歡,我知道你心裡有怨。可是眼下不是賭氣的時候,你看看這個地方,哪裡能住人。你從小到大幾時吃過這樣的苦,難道還要吃一輩子嗎?」
在姜淮說哪裡能住人的時候,她下意識看一眼身邊的仲庭。這院子不能住人,難道他們兩個人是鬼嗎?
她勉強能算半個鬼,但仲庭…應該不是鬼吧。
「常言道莫欺少年窮,姜世子又怎能斷言我們會一輩子住在這樣的地方,指不定哪一日仲哥哥光耀門楣位列朝堂封王拜相,我們也會成為人上人。」
仲庭聞言幽深瞳仁極速收縮,那攝人心魄的眼神直直望進她的眼底,似要將她看得清楚明白。她渾身一個激靈,心道莫非他不喜歡聽人恭維,自己是馬屁拍到馬腿上。
她不知仲庭心中是如何的巨浪滔天,直抵人心的目光像一把利刃,似要剝開她的外皮窺見裡面的靈魂。她心下瑟瑟,慌亂避開他的眼神。
姜淮目眥盡裂,錯以為他們是旁若無人地眉目傳情。一顆高傲的心被打擊得粉碎,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他為何要跪求母親,為何要來這九井巷。他一把扯過顏歡歡,「歡歡,跟我走!」
顏歡歡掙扎,「姜世子,你要逼良為妾嗎?」
姜淮冷笑,「…呵,原來如此,原來你心已變,原來只有我一人念著往日舊情。」
墨硯狠狠瞪顏歡歡一眼,「世子…」
姜淮鬆開顏歡歡,「墨硯,咱們走。」
眼見著主僕二人走遠,顏歡歡略略鬆口氣,只盼著姜世子是個自尊心強的,以後千萬不要再來找她,更不要執意納她為妾。
仲庭收起一身的寒意,眸色冷清,「你如何知道我以後會位列朝堂封王拜相?你為何這麼信我?」
顏歡歡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仲哥哥你這樣的人都不能出人頭地,世上還有幾人能魚躍龍門。我相信你將來一定不凡,無論你做什麼肯定都比別人出色。」
仲庭看著她,面無表情,「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顏歡歡點頭,「對啊,仲哥哥你這樣的面相根本不可能是普通人。」
仲庭大步進屋,留下一聲極輕的戲謔,「想不到你還會看相。」
顏歡歡琢磨不透他話里的意思,把這事丟在一邊。
一夜無話,次日升堂問審。
吳嬸醒得倒是早,顏歡歡一開門就看到她站在自家門外。眼睛紅腫著,臉色十分憔悴,發間覆著一層水氣,也不知在門外等了多久。她的模樣看上去很可憐,像無所依附的菟絲花。
「歡歡姑娘,仲家侄子醒了嗎?你們幾時去城司衙門?」
正問著,仲庭從屋子出來。一看到他,吳嬸眼中全是期盼,一副很想催他們趕快出門又怕惹他們不高興的樣子。
「我…烙了幾個餅子,你們要不要填個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