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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滿臉驚喜的望著丈夫,看他變得又黑又瘦,直心疼的掉眼淚,看著精神好,又是笑了,這般哭哭笑笑,一張臉也不知作何表情是好,去了木訥之氣,更是秀美。
王堔也有些無措,抹去嬌妻臉上的淚,笑道:「如今咱的日子會越發的好了,你只管好好養著,給相公生個大胖小子,可莫要多想受累,晚間諾是兒子埋怨他爹爹不懂得疼他娘親,娘子可要為相公辯解一二。」
李氏羞得捶他,王堔見李氏欲言又止,滿臉期待,知她是想問秋闈的結果,卻又不敢問,遂笑著說:「放榜之後我便日夜兼程趕了回來,解元是咱同鄉,我卻是個舉人。」
李氏喜得一疊聲的道:「相公文采斐然,弱冠之年中了舉人,妾心甚慰。」
王堔這才大笑出聲,得意洋洋的笑說:「娘子今後只管享福,定給娘子掙個官家夫人噹噹。」說完不正經的在李氏粉頰邊親了一口,直教嬌妻紅霞滿面。
李氏正色道:「妾不在意什麼官家夫人,只望相公能做自己所想,不論貧窮富貴,定一心相隨。」
王堔脈脈含情的望著李氏,只覺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今生定不負她。眼珠一轉,掏出懷中所藏的海棠絹花,簪在李氏鬢旁,隨口吟道:「尋來海棠朵朵艷,不及春榮陣陣香。」
李氏紅暈滿面,張口欲反駁,怎奈心中兔兒撞,腦中止不住的歡喜,扭頭立在一旁只做再不理人。
卻說王珺出門碰上趙霽,趙霽今年八歲,比王珺大了三歲,據說起名的時候,趙家爹爹親去找了小秀才王堔,求取一名,王堔見他出生在雨雪將止的時候,便起名為趙霽,寓意兆之光明如雨止。
趙霽正是調皮的年歲,見王珺長的精緻,兼玉雪可愛,每每見到便戲弄一番,雖討不了好,卻是屢教不改。
今日王珺開心,不予他計較,反而給他糖吃,農家的孩子,也就過年的時候能吃幾粒糖,見點葷腥,如今看著褐色半透明的麥芽糖,也有些挪不動腳步,紅了臉,吶吶的接過,見王珺雙眼彎彎,亮晶晶的看著他,終是含羞,兔子一般的跑了,唰的沒影。
王珺更樂了,前世的時候,她弟弟也是這般,又調皮又可愛。只是自己身體不好,不能與之玩樂,些許遺憾,如今見了趙霽,想著弟弟,也添了包容之心。
看著天有些擦黑,王珺便歸家,回去之後,見母親在燒飯,不見爹爹,問了才知道去王屠夫家買些肉,請了里正過來吃酒,感念里正家對自家的照看。
女子不上席面,王珺請了娘親坐著,幫忙照看鍋灶,別的不會,燒火卻練得純熟。想是爹爹中了舉人,娘親十分開心,笑顏如花。等的睡前卻是要問問,確認一下,父母只當自己是小孩,有事也不會說與自己,真想快快長大。
里正是個精瘦的老頭,相比農家漢子,卻是肌膚白嫩,都快比得上娘親了,到底是個官爺,自是家境殷實,不消勞作。
二人吃酒,王珺與其娘親端了碗,擺了小桌在裡屋吃用,聽著里正的奉承,終是有了出人頭地的踏實。
王珺也是欣慰,舉人對她前世來說,不值當什麼,可在如今的農家,種了舉人便是一步登天,雜稅免了便是一大筆銀錢,更除了徭役,再借了舉人的東風,自製的脂粉也能提些分成,左右應了那句蒸蒸日上,日子越過越美。
吃過飯食,王珺搶著收碗洗筷,如今李氏臨盆,可不敢勞累。
外間二人興致漸高,酒興正濃,王珺也不去打擾,只舀了水,仔仔細細的將胭脂花花籽洗乾淨,裝入罈子,蒙了一層粗布,放置一旁。
又取了昨晚泡好的花籽,濾過水,一粒一粒的剝皮,放在乾淨的瓷盆中。一邊剝一邊用靈氣滋養著花籽,以提高自家粉的品相。
今年夏季,早間種的胭脂花開的很好,全部留種。
只鄉間地頭野生的胭脂花難辦,胭脂花只傍晚到早晨開花,每每都是天烏蒙蒙的時候,便要起床摘花,不多時便會謝了。
今年王珺采了許多的胭脂花和梔子花,製成胭脂,取名桃花姬。這桃花姬便是將胭脂花合著梔子花細細的搗碎,濾汁備用,將乾淨的棉花糰子浸入花汁,陰乾儲藏。待用時用剪子剪下小小一團,放在手心,滴幾滴水,推勻後再撲在臉頰上,便紅暈頓生,只覺嫣紅顏色好。
可惜如今買不來西域的紅藍花,要不然做出前世常用的胭脂給娘親用多好,如今制的胭脂水粉也只能鄉下用用,估摸著城裡便沒有銷路。
縱是材料好,品相好,也不及前世用的。可惜只曉得些簡單的,很多貴婦千金用的胭脂方子都不可得。
天已經完全黑了,堂屋裡是里正告辭的聲音,還有爹爹爽朗的笑聲。
如此甚好,有健康的身體,和美的家庭,雖不及前世富貴,到底還有盼頭。
躺在床上有些輾轉反側,這世的父母說起來也就比兩世的自己大了幾歲,正是青春年少,仔細的端詳著自己肉呼呼的小手,有些無奈,上天好德,重活一世。之前只想著做胭脂水粉賺錢,如今爹爹中了舉,怕是來年便要參加春闈,京師重地,花銷又是不同,如今自己日日制粉,這半年也不過又存了兩貫錢,爹爹秋闈盤纏還剩下幾百大錢,倒是夠養弟弟和過年,只是還要省吃儉用。
只盼春闈中了貢生,殿試的時候表現好些,名次靠前些,便是三甲賜同進士出身也好,諾是僥倖,得進士出身才妙,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若是進士出身,這前程就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