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頁
紀沅跟連教授告別, 一個人匆匆回到家。
電梯開門的時候,他沒看到自己的房門,先看到應舒渙的。
他的房間緊緊關閉著, 紀沅平時不太關注應舒渙的動向,此刻卻忍不住猜測,他會在房間裡嗎?
這樣的想法讓他心神不寧,連著按了兩次密碼鎖都沒按上。
紀沅回到家中,先洗了一個熱水澡。
接著,他拿起手機處理完幾天需要處理的消息。
江映月發過來的關於公司部分文件的審批,紀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行一行的閱讀著,果然有效,至少他最後能夠理智的做出正確的決策,而不是讓原因科技改行去賣菜。
江玉也發過來不少消息,比起江映月的,他的消息隨意很多,也沒有郵箱那么正式,而是在微信里。提醒他別忘了《江山夢我》的電影發布會,衣服已經幫他挑好了,有什麼疑問都可以問他,或者去問邱溪。江玉擔心發布會現場粉絲太多,還給他配了四個保鏢,雖然他知道紀沅壓根不用保鏢。
江玉說話羅里吧嗦,一件事情反反覆覆說了好多遍,但紀沅卻感受到了一些真實感。
他抬頭望去,窗外的高樓大廈,燈紅酒綠,車水馬龍。
無一例外的再告訴他,你已經生活在另一個時代了。
他今天進入自己的記憶進入的太深了,陡然產生了如今一切都是他死後做的一個夢的恐懼想法。
紀沅喝了一口冰水,覺得自己暫時恢復了理智。
他低下頭繼續看消息,應舒渙的名字猛地跳進他的眼中。
紀沅剛剛建立起來的理智在一瞬間轟然倒塌。
應舒渙的消息是最多的,從早到晚,分享欲爆棚。
不管自己看到了什麼,他都要發給紀沅看。
紀沅認為應舒渙發消息有一種獻祭式的誠懇,他壓根不在乎紀沅回不回他的消息,有時候,紀沅都覺得自己被他當成了留言板。
不過,時至今日,就算是留言板……也在深深地牽動他的心。
應舒渙並不知道紀沅對他的變化,他像個住在高塔里的公主,日復一日的給月亮寫信,人們在塔下的時候,看到公主與月亮很近,幾乎伸手就能觸碰,只有公主知道,哪怕建造再高的塔,他也碰不到月亮。
如今,月亮他不想當月亮了,他在公主的鏡子中折射出投影,企圖從鏡子裡走入現實。
紀沅在心裡暗示了自己無數遍,他有了新的人生,既來之,則安之。
實際上,他心裡門清,他放不下過去。
只是在剛才那一瞬間,他忽然有了面對過去的勇氣,他找到了一個新的方法,如果想要徹底放下過去,那就要想了解它。
行軍打仗就是如此,先了解敵人,才能戰勝它。
應舒渙給他的消息又來了,紀沅看了一遍,不痛不癢。
問他覺得這個衣服好看,還是那個戴帽子的衣服好看。
看來,他正在逛街。
紀沅看不出衣服的好壞來,有應舒渙那張臉,穿什麼不行?披個麻袋都能引領潮流。
往常,他或回復「1」,又或者「2」。
今天,卻突然有一點想要討好應舒渙的感覺,非常奇妙,紀沅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都沒討好過誰。
但當他說出口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或許曾經做過這件事,至少感覺還不賴。
紀沅回覆說:衣服一般,穿在你身上好看。
可把應舒渙哄得心花怒放,在試衣間差點兒飄了。
店員都沒明白怎麼回事,買衣服的這位闊少爺大手一揮,把他們店的衣服全都給買下來了。
哇,店員想,我真是遇到個白痴了。
-
紀沅在紙上先寫下了自己懷疑的人物:
應舒渙,應老爺,陸覺行,江映月。
想了想,他劃掉了陸覺行。
陸覺行和師兄付落完全不像,師兄對他頗為嚴苛,長兄為父,導致紀沅一直都有些害怕付落。
但陸覺行性格溫柔,對他頗有好感——這太離奇了,完全不可能是師兄,恐怕只是長得像而已。
他想起建京武術館的館長也姓陸,祖上推上去,能推到大周,聽聞祖宗是付落收養的義子,因此在武館中會放上師兄的畫像。
付落年輕時征戰南北,鮮少留下畫像,因此畫像上的付落已經七十多歲,只看得出年輕時候的影子。
否則,就憑陸覺行這張臉……
紀沅收回思緒,回想自己的畫像也少的可憐,唯一的一張,還是在博物館見到的。
他在紙上寫下自己懷疑的物件:玉佩,古墓。
紀沅不知道自己那塊玉的來頭,但他知道自己只有半塊。
而他的半塊玉,是在一個江南的古墓中發現的,就在桐城。
紀沅用手輕輕捏著紙邊,若有所思,把它摸出了毛邊來。
自己的佩玉為什麼會出現在桐城的古墓中,他曾記得自己確實是有一個想法,將來老了之後到江南養老,但這也太巧合了……
他死前,分明還在大雪紛飛的長安,距離桐城有上千里的地,除了師兄會幫他……還會有誰?
紀沅想不通其中的緣由,他最後認為,多半還是出在自己失去的記憶里。
思及此,未免又想到了應舒渙,他的心懸了起來。
應舒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