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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書組的翰林學士躺著也中槍,他們幫盛寶箏寫書都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而春闈的試題確認則是前些日子, 出題則是由身兼宰相職能的閣老們商議出來的, 範圍也在大家耳熟能詳的那幾本書里,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春闈時,他們也只負責考試時的彌封、謄錄、校對、閱卷、填榜等手續,出書時他們只是簡單提了一下自己的預測, 根本沒想到居然押中了。
這只能說是巧合, 但說是科考舞弊未免過於嚴重。
在京城的官員, 很多都有自己的門生, 他們私下也會對即將應考的門生提出自己的預測,准了自然好, 不准那也就一笑而過,沒人當回事。
就如同後世高考有人押中作文題一樣,這最多是信息交流不對稱,出題人沒有涉獵群書導致的。而且科舉考試本來書本範圍就集中在四書五經內,幾百年來翻來覆去的考, 早已缺乏新意,偶爾押中一兩個也不例外。
縱使押了考題,那些事先買了芳華坊科舉書的學子們,也未必當真了,也未必會去準備,大家依然一個起跑線。
事實也是如此,考場內的人不少都看過芳華坊的科舉書,然而並沒有人當回事,出考場後一個個懊悔得捶胸頓足。
倒是那幾本揣書進去、事後舉報的考生很可疑,現已被扣押檢查。作弊還在能理解的範疇內,正常考生發現考題被提前幾個月押中後,一般的心情是後悔沒看書,而不是懷疑考題泄露,怪押中題的人,這種思維模式似乎很迫不及待將事情往科考舞弊方向上扣,甚至巴不得事情越鬧越大,於是才露了馬腳。
那幾個考生之前的行徑很高調,似乎早有攀扯芳華坊、以身污名的打算。
盛寶義也因此向盛國公提了他觀察到的古怪地方,就是官員下嫁女兒,提供不菲的錢財,再加上獄卒企圖下毒,硬生生給調查指名了一個方向。
通過蛛絲馬跡調查後發現,那些感慨解囊的官員背後都有大皇子母族裴家的影子,那迫不及待就想栽贓盛寶箏一個污名、並且在獄中急著下手的大皇子就這樣被揪了出來。擾亂科考,謀害兄弟的罪名可大可小,全看帝王如何判決,裴家被處置,大皇子最終被判了一個終身幽禁。
輿論風波這才落下帷幕。
不管看過與否,本次考試卻不妨礙一篇篇妙筆生花的文章誕生,不少答卷龍章鳳姿,都得到了考官的青睞和讚賞。而輔助性科考書的價值也體現了,不少老生的成績進步顯著,在本次春闈中皆被拔擢,讓芳華坊在讀書人心目中的名氣愈大,在史書上都流下了事跡。
在若干年後,新君登基。
基於年輕時的經歷,他大刀闊斧的改革從一個小小的科舉開始,他徹底杜絕了所有作弊方式,讓所有考生進了考場後,什麼東西都不用帶,朝廷會統一發放筆墨紙硯、食物和水,甚至連衣服都貼心地幫你準備了。
你只要空著手、赤著身進去,裡面的東西一應俱全,在考前還需要沐浴,繁瑣是繁瑣了一些,但卻讓歷朝歷代在食物內、身體上夾帶私貨的現象直接消失無蹤。
最後還有準考證這種防偽東西的出台。
在現代,尚且都有冒名頂替的事情出現,更別提山重水複、交通交流不便的古代了。陳家村有一對雙胞胎兄弟,弟弟落榜,哥哥上京趕考,一去多年才考出了功名,他臨行前將嫂子託付給弟弟照顧。
那嫂子和弟弟卻一來二去好上了,這時哥哥已帶了舉人的功名回來,按律法,舉人可以為地方官。兩人不願分開,但又貪圖官職,於是找了機會合謀殺了哥哥,弟弟則搖身一變,成了哥哥。
光明正大地占有了嫂子和功名。
他們是兄弟,本來長相、神態和舉止就相似,弟弟的偽裝又很高明,前去趕考的同窗都沒能發現區別,在這個沒能驗證指紋的年代,很容易一輩子就這樣糊弄過去。但卻在他前去赴任的第一天,就露了馬腳。
因為他知道一些身份信息,卻背不出准考證號!那一串記錄在官府檔案中,唯有考生本人和檔案才知道的那串數字,哪怕對方說忘了,卻連准考證號是幾位數都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來,被精明的官員看出可疑之處。
他們帶人去了陳家村,在門口那顆棗樹下挖掘出了一具骸骨,這才真相大白。先前不是沒有人腹誹過,新君真是小題大做,一個科考都搞出那麼多新的規章制度。
等這殺人頂替案出來後,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想像著如果是自己,寒窗苦讀十餘載,辛辛苦苦考取了功名,卻被人殺害還冒名頂替,瞬間殺人的心都有了。
更別說,新君為了提高學子對準考證的重要性,還針對這個出台了一些優惠,類似於手持准考證,去芳華坊買書有優惠促銷。世人皆有商業頭腦,很快就衍生出了,手持准考證的吃飯住店有優惠,去哪個地方旅遊也有優惠,帶動了考生經濟,也硬生生逼考生們記下了數字。哪怕遺失了,也立即會去補辦。
科舉考試進一步得到完善。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後來的新君,現在才剛從牢房裡出來,鳳帝宣了太醫院的首席前去看診。知道盛世子被關押了兩天,脾胃一定大有損害,懷著醫者仁愛的一顆心,首席就立即提著藥箱去了,然後看著在府上胡吃海喝的盛世子,再給對方診了一下脈,那脈象生龍活虎的跳動令他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