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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著一個拉杆箱,拒絕了司機的搭載,從豪華別墅出去,憋著一口氣走了幾個小時的路,直到要天黑了,背也快挺不直了,才到地方。
一見到那熟悉的樓層燈光,他仿佛能見到十幾年前,一個小孩和一個大人的影子。隨著一個眨眼,他眼中有什麼熱熱的東西掉了出來。
行李箱很沉,他拉著,一步步往上走。
他在想自己要說什麼才能打動段箏,是楚楚可憐地賣慘說他被趕出去了,現在無家可歸了。還是委屈巴巴地說,自己做了個夢,夢到男人其實不是去旅遊半年,而是直接遠走高飛,把他丟回江家徹底不管了。還是憤恨地說,他夢到自己在和段箏打官司,在那樣莊嚴肅穆的場合,夢中的自己三言兩語就讓夢中的段箏絕望,夢中的段箏很單薄瘦削,生活壓不塌的脊樑,在法庭上徹底彎了下去,然後他出奇的憤怒,直接衝進夢裡,把那個忘恩負義的自己給揍了一頓,夢醒後枕頭濕了一大片,仿佛他真的這樣做過類似的事情。
還是淡淡地說,沒有辜負你的期待,我考上A大了,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啊。
對方一走半年,他有很多話想跟對方說,想到心口疼痛顫抖,只希望這樣的不告而別,不要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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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A市的發展非常迅速,城市內的貧富差距在不斷縮小,新城區的高樓也逐漸蓋起,老舊居民樓未來三年內要拆遷的消息傳過來,在此基礎上不僅會修建新的高檔小區,人人有份,還能得到一筆來自政府不菲的補償。
這天上掉餡餅的消息讓所有住戶都歡呼了一聲,原主的夢想又實現了一個。
這五年內,江寒英和段宜恩這兩位曾經轟動過A市的男人,再已褪去年少時的青澀,各自在領域內混得風生水起,他們算白手起家,其成就比江擎宇來說,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兩人的關係也至今讓媒體報紙津津樂道,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說他們是兄弟不太像,說他們是朋友也違和。在公司層面上,兩家之間互有恩怨和競爭,恨不得捅對方刀子,但大多數時候的合作還是很友好,仿佛暗地裡有一隻無形的手,牽絆著這兩人的關係,不至於過分惡化。
公司的聯合年會順利舉辦,因為段宜恩比江寒英率直,下屬們敢瘋狂敬他酒,也不太敢對江寒英下手。
江寒英也不在乎,他挽起袖口,看了一眼手錶說:「我該走了。」
友人驚訝,嘟囔了一句:「這才不到十點呢,你家裡有人查崗嗎?」江寒英過於年輕,但他們從沒聽說過這A市鑽石王老五身邊有什麼桃花出現,或者是金屋藏嬌的流言。
「是有人,但不查崗。」江寒英笑了一下,友人更驚訝了,半天合不上嘴。沒別的,全因他們認識對方幾年了,知道江寒英是一個冷淡無私、又愛公事公辦的人,很少能在對方臉上見到這種笑,繃緊的嘴角也柔和了。
更巧的是,另一邊段宜恩被人灌得酩酊大醉,聽到手機鈴聲響起來,他突然有了意識,爬起來揉了一把頭髮說:「找個代駕,送我回去。」
他知道司機也喝酒了,還是找個代駕保險。
「這才九點半,江總更走,段總也要撤了?」大家又驚訝了,年會上兩個重要人物前後腳都走了,這慶祝年會少了一半的趣味呀。
就是因為對方撤了,他才要回去啊。段宜恩腹誹道,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後,酒意清醒了大半,嘴上不停:「別磨蹭了,速度快點。」
「江總說家裡有人但不查崗,八成是用身體力行,趕著回去向佳人獻殷勤,段總急著是為什麼?聽說段總現在還跟當年養舅一起住,難道是急著回去盡孝?」
段宜恩翻了個白眼,敷衍道:「是啊是啊盡孝。」
這些年,他後知後覺還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隨即泛起的就是一種愛而不得的苦悶:段箏是直的,段箏非常深情只喜歡江寒英他媽,他的情敵是一個死去的女人。如果他膽敢說一句壞話,段箏臉如寒冰,還有可能跟他斷絕關係……這份隱秘的心情,他完全不敢宣之於口,打算一輩子也不說出來了,反正他無法擁有的東西,江寒英也別想得到。
等他搖搖晃晃地被代駕扶走後,有人說了一句:「你們剛剛瞎說什麼啊,段總和江總他們從創業初期就住一塊的,哪裡來的佳人,你們少聽公司里亂傳八卦。」
「嗯??」
此話一出,眾人不知胡思亂想了什麼,臉色登時變來變去,在年會彩燈的點綴下,顯得格外精彩紛呈。
第62章 作為暴君之子的我作威作福1
隨著身體在兩隻小狼崽子精心照料下, 正常地步入壽終正寢,某人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感受到靈魂真的脫離了軀殼, 然後就感受不到自己存在了。
他仿佛回到了那間熟悉的小黑屋, 這個地方密不透風又很安全,像極了嬰兒在母胎內蜷縮時的溫暖舒適。
再一眨眼, 就回到現世, 眼前還是臥房,這一次日曆頁翻過去了一頁,倪箏懵了一瞬,睜開眼看了看四周。
他本以為自己會不適應,結果長年生活腦海里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他很自然地去陽台收了衣服, 給心愛的植物盆栽澆了澆水,在電腦群里回復了消息,機械做完一系列事後,心下到底還是有一絲悵然:到底活了半輩子, 體驗了一把生老病死和家庭感悟的人生。他更是充當了一把中華式家長, 培養了一次叛逆孩子, 還成功將人教導上了名牌大學, 值得回憶的東西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