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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箏你別想瞞我,我分明看到了。」魏紫延還不依不饒,一口咬定屋內有人,四處搜尋佳人的身影,可好友這臥房雖極盡富貴,但搜羅一圈後,一眼就能看到底。屏風是孔雀,牆上掛著海棠春睡圖,腳下是青錦地衣紅繡毯,並沒有胭脂水粉的味道。床底下是實心的,無法藏人,他都不知道怎麼看出有人影的。
床上枕頭也就一個鑲嵌珠寶的翡翠枕,擱在盛寶箏脖子底下,那確確實實沒有人在。
不然他兄弟再怎麼不解風情,總不能讓美人沒有枕頭睡吧。
他遺憾地收回手,把盛寶箏無語得不行,「找夠了吧?」
沒曾想,魏紫延又在床上搜羅出一個證據,一根長長的黑色髮絲,他信誓旦旦道:「你還否認,這就是證據!」
魏紫延經驗老道,根據一根頭髮絲的蛛絲馬跡可以推測出,先前在好友房內的人芳齡幾何,是否貌美。這根頭髮絲,看上去是自然落髮,不屬於斷髮,看上去很柔軟,但從髮根到發梢,又透著一股強韌漂亮。
他決心劈開了研究。
盛寶箏懶得理他,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屋內被折騰得夠亂,他乾脆也不喊人來伺候了,直接自己在凌亂的大床上找到衣服,慢吞吞地穿了。
在摸到小褲衩的時候,他感覺到有些分量,拿起來抖一抖,抖出一隻白色小狐狸,那毛髮勝雪一般的柔順漂亮,吸引了魏紫延的注意力,他驚奇道:「它還跟你睡呢。它現在傷好了,你還決定放生嗎?」
他目光看向盛寶箏,沒注意到狐狸冷冷地朝他瞥去一眼,似乎在嫌棄他一大早便如此聒噪。
「放。」盛寶箏道,末了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來做什麼?」
這天氣開始轉涼,幸好國公府是富貴人家,夏日用冰,冬日用炭,溫暖的小火爐點起,哪怕寒冬將至,這日子也不難捱。丫鬟們聽到動靜,性子機靈的沒有進來,但卻默默為他備好了膳食。
幾個月下來,盛寶箏早已習慣了。
被他這麼一問,魏紫延放棄了研究,他也不拘束,跟著在席上坐下,一邊遞筷子,一邊解釋來意:「你長得好,還能幹,我好多姐姐妹妹都心悅於你,但她們到底是女兒家,不好直接上門跟你對話,只好拐彎抹角托我來問一問,打聽你的喜好。」
說白了就是詢問盛寶箏喜歡什麼類型的,是否有心跟魏侯府結親。
魏侯府啥都可能沒有,就是不缺漂亮的姐姐妹妹,環肥燕瘦樣樣都有,就是因為陰盛陽衰,在溫柔女兒鄉里長大的魏小侯爺從小就很寂寞,世俗之禮講究男女七歲不同席,他長大了就不能和姐姐妹妹們相處太近。
於是每天撒著蹄子在外面野,跟盛寶箏處得歡,大傢伙兒也都能理解。
敢情魏紫延早上那一通亂找,是姐妹還沒嫁過門,就先操起大舅哥的心。盛寶箏接過遞來的筷子,頭也沒抬道:「讓你那些姐姐妹妹都省了吧。」
「為什麼啊?」魏紫延不滿道,他跟盛寶箏是好兄弟,國公府和侯府也是門當戶對,如果能親上加親,在世俗人眼中,自然是極好的姻親良緣,平添一樁佳話。
盛寶箏微微挑眉,理直氣壯道:「你都說了,我這般優秀過人,那我要的人,一定要有傾國傾城的美貌,尋常人家喜好的門當戶對和知書達理之流,我不一定追求,反正我也不懂詩詞歌賦,他最好不要跟我談這些;至於脾氣性格,我也不強求,只要不是過於木訥呆板和冷若冰霜,能愉悅相處即可,他只要頂著一張臉,讓我偶爾被管教幾句,我也是樂意的。」
聽著聽著,魏紫延竟笑了:「你這樣怕是要天上的仙女才能滿足你了。」後面的都不需要再提,說白了就是一句話,前提是要絕世大美人。
他也明白,好友這算是在不傷感情之下委婉拒絕了,就如同很多拒絕家裡安排親事的文人墨客,會說除非要娶的是洛水女神、湘江神女,否則寧願一輩子孤寡,這都是推辭。
盛寶箏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他還沒說完呢,最後一項,性別必須是男的。
吃完飯左右無事,兩人又出城去踏青,盛寶箏抱著狐狸來到了當時圍獵的場所,選了個清淨的風水寶地,決定放生。
小狐狸感覺自己被人抱起,對方下了馬,把它放入了草叢,用一種不舍的口氣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你去吧。」
回歸你的山野大自然吧,你自由了。盛寶箏中二兮兮地想,這些日子幫狐狸養傷,也算是彌補了當初那一箭之仇。想當初他才把這隻狐狸抱回來時,對方還奄奄一息苟延殘喘的模樣,這些時日在國公府休養得極好,毛髮一片如雲似雪的白,在艷陽底下泛著柔亮的光澤,這都是他的功勞。
養了些時日放出去,還真有點老父親放閨女嫁人的傷感。
看著依依惜別的盛寶箏,小狐狸眼中似乎有些驚訝,它脫離少年那雙溫暖的手,被人放在乾淨的草地上後,並沒有馬上離開。
「快走吧。」盛寶箏催促道,「小心獵戶的陷阱,也祈禱你別再遇到我們這群沒事就喜歡打獵的公子哥,這天氣挺潮濕,你快回森林裡找你的相好,生一窩小狐狸崽,你眼光高一點,挑的對象不要選毛髮不純的,不然生下來的崽顏色會很奇怪。」
他叨叨絮絮了很多,狐狸都一直坐在地上,無語地看著他。哪怕小少年催促了好幾聲「你快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