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頁
狐狸果然被惹惱了,反射性跳了起來,尾巴跟炸毛似的豎了起來,似乎想抽盛寶箏一頓來解恨。
盛寶箏抱著那個枕頭,嚴厲批評它:「這可是陛下御賜之物,我平日都不敢輕易使用,你怎麼能隨隨便便用呢?」居然還拿爪子扯枕頭上的金絲線,實屬膽大包天!
抱著器物的少年約莫十四五,身量纖細,五官秀氣,鼻子又挺又翹,發起火來,那雙貓兒眼瞪得又大又圓,竟比宮闈內許多美人都要精緻可愛。
狐狸冷冷瞧著,看盛寶箏愛惜地摸了摸,把碧玉枕頭叫人小心收了起來。見狐狸看向了屏風,他又大驚失色,「這石榴美人屏風也是陛下賜下的,你可不能弄壞了。來人,快拿走。」
小動物懂什麼呢,萬一沒大沒小的在寢居內橫衝亂撞,一不小心把屏風捅破了,消息傳出去,盛國公可是會被常常閒著沒事幹的御史參上一本的。
隨著盛寶箏緊張兮兮的舉動,狐狸眼風一掃,看向了屋內的其他擺設。
果然都極為眼熟,確確實實都是他先前信手賜下的玩物,畢竟盛國公位高權重、為朝廷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他以殷鳳淵的身份,逢年佳節賞賜對方一些東西也不奇怪。
這些東西都寶貝似的,堆在盛寶箏的屋內,足可見這位國公府世子是多麼的受寵。盛寶箏代表的是國公府,對方如此小心翼翼地呵護御賜之物,變相的也算對帝王的一種發自內心的敬重。
發現這個細節後,小狐狸心頭莫名舒坦了一分,這兩日神魂出竅的暴躁有所緩解。
連帶著,他看盛寶箏的目光都順眼了不少。
盛寶箏醒了後,管事一聲令下,流水般的丫鬟們一個個立刻端著淨巾、水盆、衣袍入內,輪流伺候他穿衣系帶、準備膳食,這陣勢完全不輸給皇親國戚,盛寶箏不緊不慢地擦手,不慌不忙地執起鋥亮的銀器,用起了精美的早膳。
什麼蟹黃湯包、黃金魚翅糕,酒釀糯米糰子……南北鹹甜皆有,連早膳都撿著他愛吃的,唉富貴人家的生活就是這麼簡單而枯燥,難怪原主長那麼大,連自己穿衣服束髮都不會。
盛寶箏不知道,自己的錦衣玉食、驕奢淫逸,通通都落在一雙審視的眼睛裡。
等他慢騰騰吃完,小廝才前來稟報:「世子,魏小侯爺今日帶了幾個商賈在廳堂坐著等您呢。他還說,想看看昨夜您抱回來的狐狸。」
「紫延來啦?」盛寶箏立刻就起身,聽到後一句,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去抱狐狸。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小狐狸居然挺溫順,不僅沒咬他,任由他抱,還自發地在他懷裡找了個位置,與昨夜的野性判若兩人。
盛寶箏受寵若驚,摸了摸那柔軟的毛皮,嘖嘖稱奇道:「果然好可愛。」白狐不少見,但如此漂亮的,實屬稀有。
「阿箏,這就是你昨日獵的狐狸?」看清盛寶箏懷裡那一團雪白後,魏紫延晃了一下神後,坐不住了,羨慕地叫出了聲。
昨天在狩獵場,他們都見著了,這狐狸白是白,但身上沾著很多泥土和血,看上去非常髒,遠卻沒有今日這般洗盡鉛華後的出眾。那身段比雪還白,似被精心梳理過,那毛髮柔順而服帖,一看就觸感極好。
更甚者,它的漂亮是那種貴不可言的稀有,很適合權貴人家豢養,宮廷內的人士都未必能擁有。平時若抱著它外出交際,那面上賊有光。
跟盛寶箏的狐狸一比,他們昨天抓的兔子、大雕瞬間就不夠看了。
「嘖嘖,如果李長鄉昨兒見到這狐狸洗乾淨後竟是這樣的標緻,估計要酸得眼都紅了。」魏紫延搖頭,「他知道鄭貴妃喜歡寵物,又一直想討好七皇子,找不著機會牽橋搭線,這狐狸這麼漂亮,正好適合獻上去。」
盛寶箏挑眉:「你可拉倒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鄭貴妃私底下有虐待貓狗、拿它們發泄的癖好,小白狐送過去,焉能活命。」
還不如被他養,傷養好了放生,還算是日行一善。
「還有啊,這狐狸我養好了可是要送走的,還是昨日圍獵的老地方,你可別說漏嘴了,萬一我前腳剛走,李長鄉那廝後腳就來。他真要送,哪怕是想討要好處,以七皇子戀母成狂的性格,肯定也不會拒絕,那這狐狸我豈不是白送了?」
魏紫延扁嘴:「知道了,我肯定守口如瓶的。」
聽到熟悉的名字,小狐狸耳朵悄悄豎起,眼神流露出一絲嚴肅,留意起兩個紈絝少年的對話。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盛寶箏和魏紫延兩個紈絝少年,只要他們不為非作歹、作奸犯科,上流頂層人士從來不會把這兩個沒出息的放在眼裡,帝王也是如此。可誰知道,就這兩個並不起眼的小子,繡口一吐就是好幾個宮廷辛密。
鄭貴妃有虐貓狗泄憤的癖好、他身為帝王都不知情,而她所生的七皇子有戀母情結,他也同樣不知情,參知政事之子李長鄉為了討好七皇子上躥下跳、不擇手段,他更是被瞞在鼓裡……殷鳳淵眉宇微微皺起,眼中閃過那女人每次見到鳳帝時嬌柔溫婉的笑臉、七皇子那高大俊挺、風度翩翩的模樣,和參知政事之子李長鄉那恭敬正直的面容,突然有一種三觀被重塑的衝擊。
兩人還在閒聊,感受到懷裡小狐狸突然變僵硬的身體,盛寶箏不明所以,揉了一把毛髮,待懷中狐狸又軟下去,他才問道:「你今日帶人來找我,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