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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說蹴鞠這種運動,在民間就很有基礎,一聽有比賽可以看,那態度完全就迫不及待,紛紛問:「哪年哪月什麼時辰開始啊?賽幾場啊」
大規模宣傳之後,盛寶箏就開始海選報名,他是國公府的世子,在府衙周圍張貼一些告例也沒人攔他。他表示這場蹴鞠賽事是全民性質的,人人都可以組隊參加,年齡上沒有過多的限制,只要是年滿十四周歲,三十周歲以下,身強力壯且無重大疾病史的男性都可以報名參加。
報名費只需100銅板,這個相當於一筆防止球員跑路的押金,只要簽字畫押後,他盛寶箏用國公府的信譽擔保,賽事結束後一定會全額退款,不占報名者一分一毫。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列在布告欄上的賽事獎金,第一名的隊伍能贏三千兩銀子,第二名則是兩千銀子,第三名一千銀子,第四名再減半,但也有五百銀子的分成。
這部分內容張貼出來,民間圍觀群眾若油鍋里倒進了一片水,完全沸騰起來,拖家帶口的報名者絡繹不絕。裝報名費銅板的聚寶盆,不到半個時辰就滿了,盛寶箏安排的工作人員,不得不趕緊再搬幾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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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狗蛋家住南雀門,是四老胡同附近豬肉鋪老闆張達的兒子,年逾十五了都要娶媳婦了,還成天遊手好閒,全靠父親賣豬肉和收取小孩保護費過活,那不成器的模樣,讓街坊鄰居一看就搖頭嘆氣。
「狗蛋啊你爭氣點吧,你爹一大把年紀了賣豬肉容易嗎,他那殺豬刀,漸漸都快拎不動了。」
「你懂事點,還不快回去繼承你父親的店,用那讀書人的話講,這叫『子承父業』,你看那天橋下的『豆腐西施』開的豆腐鋪,一門高超的點豆腐手藝代代相傳,婆傳給娘,娘再傳給女,造福了多少四老胡同的人哪,你小時候就是吃人家豆腐長大的,跟你爹的豬肉一樣,沒了傳承可不好。」
每次聽到這種老生常談的話,張狗蛋都一臉委屈:我爹他殺了一輩子的豬,不代表我也想殺一輩子的豬。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什麼。
可能他身上是真的有天賦吧,他身體特別好,眼神也很敏銳,能一眼看出每一隻被拖過來、叫得悽厲的豬身上的肌理紋路,能一腳、幾刀下去,就讓那隻豬得到解脫。
因為這個獨特的本事,他想去從軍,但卻被守城軍官攔了下來,說是看了他的戶籍,他家中只有一位老父,無其他兄弟姊妹,不符合入伍參軍的條件,把他給拒了。
他的夢想就這樣夭折了,可他又不識字,嘴巴也笨拙,不能去什麼酒樓當一個算帳跑腿的管事。
日子就這樣渾渾噩噩又過了一年,直到他看到了京城蹴鞠杯的報名表,他欣喜得如獲至寶,瘋瘋癲癲地跑回了豬肉鋪,連自己的草鞋跑丟了都不在意。
然後他忘記了,自己在外面遊蕩了好幾天沒回來,於是被盛怒的老父親一巴掌掀翻在地,「這幾天你跑哪裡野了?我聽隔壁王娘說,你搶了她兒子的冰糖葫蘆,一句話沒說就跑沒影了,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連五歲小孩都欺負,我怎麼生了你這個混帳東西,讓你去當學徒你不去,讓你賣豬肉你也不做,你想幹什麼?」
這一巴掌雄渾有力,扇得他滿眼冒金星,一邊吐一邊說:「我要去踢蹴鞠……」
沒曾想,張老爹一聽更加惱怒,第二巴掌又下來了,粗聲粗氣地呵斥:「你去踢什麼蹴鞠,成天玩鬧,有什麼出息?」他氣得滿屋內找趁手的東西,打算今日就扒了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狠狠收拾一頓。
「第一名有三千兩銀票!」挨了第二巴掌的張狗蛋,看到自家爹舉起的東西,立馬醒過神,嘴快地補充了一句,他還忙不迭地從自己胸口掏出那張白紙黑字的報名表。
一聽這話,張老爹表情驚疑不定,「怎麼可能呢三千兩,去錢莊搶錢都沒那麼多,你小子糊弄人的本事可越來越高了!」三千兩,這是什麼數字,他得殺幾輩子的豬才能掙到這個錢啊!
可兒子頂著一張鼻青腫脹的臉,看上去也不像是說渾話,於是張老爹將信將疑。跟兒子一樣,殺了一輩子豬的他也不識字,但他不識字沒關係,街坊鄰居住著幾名秀才,割幾兩豬肉找他們幫忙念念這上邊寫了啥,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他也知道了全部過程,知道了這些日子來買豬肉的客戶,嘴裡聊的京城最近熱鬧事蹴鞠杯就與這有關。捏著那他一個字都看不懂的報名表,張達本來還凶神惡煞的臉,神色漸漸緩和下來。
張狗蛋就這樣膽戰心驚地看到自家老爹一反常態,高高舉起的掃帚慢慢放下,關心地道:「乖大郎啊,剛剛阿爹打疼你沒有啊?」
他嚇得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那就好,阿爹早就看出來了,你小子有踢蹴鞠的天賦,你力氣大跑得快,每次搶小孩的東西之後你跑路,身後都跟狗攆似的,一下子跑得沒影,南雀門這片地兒,沒人能跑得過你。你可以去場上試試,萬一呢。」
類似張狗蛋這樣的事情還發生在許許多多的人家,連白雲學院這種每次科舉考試都為朝廷輸送能臣將相、被外界稱為育苗基地的高等學府,都派遣了一支強隊,興致勃勃地參加小組賽的報名,領頭人赫然是威風凜凜的秦小將軍。
雖然在只是第一屆試水,但這蹴鞠賽場上,好似依然高手如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