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頁
那半年裡,瑜娘也是被景珣傷透了心的。
沛柔以為自己為齊延做了這些事,於她們這樣貴族的份地位而言,已經算是很出格了。
她後來才知道,瑜娘比她要更勇敢的多。
瑜娘知道景珣在燕京最著名的館朱芙樓里梳攏了一個花魁,並聲稱他們是真心相的之後,她就女扮男裝找上門去,扔給那花魁一袋金子,讓她即刻就從燕京離開。
她派了護衛跟著她,那花魁連夜就會了別的郎,一同出了燕京城。
景珣知道以後居然也並不惱,也沒有讓人去找。
於他而言,不過是丟了一樣漂亮的擺件罷了。「真心」二字,不知道是那花魁在欺騙他,還是他在欺騙那花魁。
景珣還有龍陽傳聞,瑜娘聽後,跑去了他常去的那家倌館。
不過這倒只是謠傳,景珣只是喜歡喝這裡的倌泡的茶,喜歡聽人風雅。從不曾在此處留宿。
後來瑜娘又聽聞景珣在池坊巷有一房外室,是他今年所,每個月總有大半個月要在那處流連。
瑜娘趕到那裡去的時候,景珣正在裡面和那外室以及花錢買來的幾個歌女喝酒。
青白,幾壇瓮頭下肚,他連她是誰都已經不認得。
瑜娘把那幾個風塵女子都趕了出去,獨自守著他。
一枕酲,到了夜間他才悠悠醒轉,可半衾幽夢未散,他還是記不得瑜娘。
又一杯殘酒潑上去,他才清醒過來,他看清了瑜娘的模樣,開口就是,「你為何總要與我作對。我墮落紈絝,不知進取,又與你何干?」
是啊,與她何干呢?
她向來覺得大丈夫生於地,應當保家衛國,憂心下,把名字留在史書上,留在敵人令恐懼的傳里。
而不是像景珣這樣,留名於青樓楚館,流連於女饒溫柔鄉里不肯出來。
這一次瑜娘轉出了門,就沒有再回頭。
她很快應了家裡為她的親事,披上紅妝,坐上了往江南去的官船。
瑜娘在給沛柔的信里寫,「我原來從不曾覺得燕京是我的故鄉。」
「我以為我的出生之地,大漠黃沙,草原綿延千里才是我應當有的歸宿。」
「可上船之前,我曾經遙遙望見過景珣。碼頭上人來人往,他在我眼中卻是獨自一人,靜靜立於桅杆之下。」
「後來我經過幾處港口,大霧瀰漫時無法行船,居然是常常看見他的。」
「有時在岸上,有時候是在相鄰幾十尺的船上,那是我的幻覺。」
「我想,我大約一生都無法忘記他了。有所牽掛之處才是故鄉,或許往後我一輩子懷念的會是燕京的這一片月色。」
「白頭想見,酒徒蕭索,不似去年時。」
瑜娘穿著嫁衣下江南的時候,也正是沛柔和景珣議親的時候。
沛柔因齊延傷閉門不出,景珣那段時間乾脆人就都不在燕京。
後來景珣和柯明碧訂了婚,他們在一次宴會上偶然遇見。沛柔原來只想和景珣做陌路人,卻最終沒有忍得住,和景珣單獨了一會兒話。
他看起來還是個紈絝,話語中卻莫名讓人感覺到了絲絲縷縷的頹唐。
她沒有去問那段時間他去了哪裡,瑜娘在碼頭所見的又是不是他。因為這個答案無論是對她,還是對瑜娘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他當然也沒有問起瑜娘。
沛柔和景珣私下話的事,被人看見以後傳了出去。
謠言無稽,是她在景珣面前自薦枕席,甘願入永寧郡王府為妾室。
燕京城裡有關她的謠言從來都很不好,她已經習慣。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柯明碧信以為真,後來就一直以她為擔
可做景珣的妻子又有什麼好的。
去了一個花魁,還有一個花魁。厭了一個外室也還有別的外室。
美人如花,來來去去,他永遠越不會定下心來。
就算他不出門,也有妻美妾無數。只一個從伴他長大的丫鬟冷金,挑撥離間,唱念做打,就已經足夠柯明碧頭疼。
沛柔覺得自己比今的閔淳心要好一些,是因為她最後還是做了齊延的妻子。
她至少沒有如閔淳心的這一,望著別的女子的發間插上了她盼望已久的、意義深重的簪子。
可沛柔最後也並沒有什麼好結局。她做了他的妻子,四五年間,甚至都沒有敢問過他一句,「你有沒有過我?」
這句話哪怕到前生她臨死之前,她也沒有問過。
有些話當時沒有問出口,時過境遷,再問出來的答案,只怕也已經改頭換面,沒有意義。
第161章 婚禮
潤聲的婚禮在二月十九。
定國公世子娶親,場面自然鬧非凡。沛柔和海柔她們是潤聲的妹妹,只需要幫著家裡的太太們招待今過來做客的與她們相熟的娘子就可以了。
沛柔帶著瑜娘,海柔則和蒲家的杏娘一起,站在行禮正堂的屏風後觀禮。
潤柔是出嫁,潤聲的婚事他們這一輩的第一件喜事。
禮堂觸目所及,皆是耀目的紅。潤聲握著紅色的絲帶,絲帶另一端是他的妻子陸氏。
他們隨著禮官的動作給上首他父母行禮,也給彼此行禮,往後他們就是夫妻,生兒育女,琴瑟百年。
潤聲會擁有一個比他所想像的更好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