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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里的歌女樂女,直到三更時才會歇下,而後在寅時起,復一。
趙姿齡曾經結識過一位教坊司里的歌女,她曾經成過傳奇,到後來,死在了她丈夫的刀下。
在她心中,自己和這個歌女也沒什麼不同。歌女,或者先帝的白昭儀死的痛快,而她的死,是一點一點的,緩慢的進行中的。
她難得有力氣能走到這裡,她覺得自己應該想一些讓她覺得美好的事。
她並不是第一次相見,就喜歡上了徐沛聲的。但也不是像景璘那樣,讓她一見就討厭的。
其實她原本是該討厭他的,畢竟他是和徐沛柔焦不離孟的徐家五郎。
她喜歡聽人唱歌,自己也有一把好嗓子。朱芙樓的歌女羅階聽歌唱的最好,所以她曾經女扮男裝,去過朱芙樓幾次。
她就是在那裡遇見的徐沛聲,他之前見過她幾次,卻沒有認出她來。她本意是想捉弄他,可是他心純良,與她同游過幾次,居然莫名其妙的打動了她。
知道他也對她有意的時候,是這個傻子,站在水邊的芙蓉花樹下,抓耳撓腮,苦惱至極的對自己,「我怎麼會喜歡上你一個男饒。」
她笑話了他半,在她面前取下了束髮的玉冠。他何曾喜歡過男人。
在她滿心歡喜的時候,她的噩夢也很快降臨了。她的祖父不由分,把她許配給簾時的三皇子景璘。
又為了家族,又為了父母,擺在她面前的從來都不是選擇。
不要告別,他們甚至沒有機會再一句話。祖父病重,不過兩個月,她就成為了景璘的妻子。
又過了數月,她就被貯藏到了鳳藻宮裡。一夜又一夜,她看不見盡頭,一年又一年,她出不去。
定國公府落敗是必然的事,她沒法左右。那時候他早已遠走江湖,她原本鬆了一口氣,卻沒想到他會回來和他的家人共生死。
也罷,若不是這樣做,他也不是她認識的那個至純至善的徐沛聲了。也好,生時沒法在一起,死亡卻不能將他們分離。
可徐沛柔的丈夫齊元放,那個和景璘同流合污的負心人,居然帶來了所謂的神醫,妄想將她的病治好。
她沒有拒絕他將神醫帶來的請求,不是沒有拒絕神醫,是她想見見他。
定國公府被抄檢的前一,徐沛柔便離開了誠毅侯府,回到了定國公府里。
齊元放帶著人去抄檢定國公府的那一,國公府大火,她也葬在了裡面。
她出的恆國公府,與定國公府不睦多年,而她除了父母親人之外最在意的兩個人,又偏偏都是徐家人。
現在徐五已死了,很快他也要走,她會和他一起走。
她坐在鳳座上見了齊元放,和他帶來的神醫。
她居高臨下的問他,看著自己的結髮妻子死在自己面前,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齊元放跪在階下,沒有抬頭,聲音堅定:「臣,不相信她已經死了。」
好一個不相信。不相信又有何用?
徐沛聲和他是好友,徐沛柔與他更是夫妻,他們都信錯了人。
「他希望您能好起來。」
她在鳳座上冷笑。他是景璘的忠臣,景璘他不配。是他毀了她。
齊元放抬起頭,又重複了一遍,「他希望您能好起來。」
這一次她聽懂了。
她倉促的擦去了眼角的淚,看著那所謂的神醫走上前來為她把脈,交給她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首《少年游》:「芙蓉花發去年枝。雙燕歸飛。蘭堂風軟,金爐香暖,新曲動簾帷。家人拜上千壽,深意滿瓊卮。綠鬢朱顏,道家裝束,長似少年時。」
這是她與他在朱芙樓初遇,樓里的歌女在唱的曲子。
她喝下了那神醫的藥,體逐漸好了起來。
她不是聽了他的話,從來都是他聽她的話。五年不見,她已不知道他如今是什麼樣子。
可她要將她的容顏養回來,然後再去見他。
那一併沒有太遠。是哪一,她其實也並沒有太在乎。只是她到底病了太久,歷多了風霜,只有從前七分模樣。
但想來他在外漂泊多年,亦已不似少年時。這樣也很公平。
秋意漸濃,是芙蓉花開的時節了。
宮城裡沒有開在水邊的芙蓉花樹,銅盆中的水清澈,映照著芙蓉不及的美人。金玉鑄就的宮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白里,他也已經不在了。
當年她扮男裝時所用的玉簪她還留著,她用它劃破了自己的手腕。
手腕浸泡在銅盆里的水中,讓她倒映在水中的面容逐漸模糊。她的心也很快就會不再疼。
「芙蓉花發去年枝。雙燕歸飛。」
她尚有綠鬢朱顏,也已尋覓到她的少年。
第224章 婚禮
這一夜沛柔根本就沒有睡好。
還沒有亮,她就被紜叫起來,沐浴梳洗,等著專門請來的喜婆過來給她畫新娘的妝容。
紜看起來有些緊張,到了此時沛柔反而還好,不慌不忙地先取出了齊延給她的那副字,把「風」字的最後一筆描畫完了,又把圖軸交給紜收好。
而後就在翠萼樓里,對著松鶴堂的方向拜了三拜。
從今起,她再為齊家婦,不能再如幼時一般,長承歡於父親和祖母膝下了。
穿上喜服,描眉畫眼,很快她的姐妹親人也都進了翠萼樓里陪著她,等著齊家的花轎來迎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