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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玉紗起的很早,但有人比她起的還早,一司二司的十個兵士,早就在沙場站著,個個挺胸抬頭,器宇軒昂。
三司和四司的人,還沒到,簡玉紗是三司四司里,第一個到的兵士。
她走到隊伍最末,按先來後到的順序排著。
天邊漸亮,深藍的天空暈染出白色的光芒,映照營地,像在沙場上空鋪開一幅畫卷。
二十個兵士,全部到齊。
秦放從遠處的大樹下走來,他手裡拿著名冊,記錄下剛才兵士到達的先後順序和時間。
他沉著臉說:「三司四司,除了閔恩衍,全部都比一司二司的人晚到一刻鐘!怎麼,昨天考核過了,就覺得自己很優秀?就覺得可以放鬆警惕?這世上比你們勤奮、努力、優秀的人多了去了!」
秦放眉毛濃黑,生起氣來特別凶。
三司四司的兵士,臉上無光,心中惶恐,低眉順眼,呼吸聲都變弱了。
秦放拿著冊子,在二十兵士面前走來走去,良久才和顏悅色說:「這次訓練為期九天,本來是由我教你們騎射,不過來了個更好的教練,所以我還是教近戰,騎射改由新的教練教你們,至於你們各自的武器訓練,營里安排了相應的教練單獨找你們,我就不多說了。」
秦放歇了口氣,又說:「等級評定,主要由我和騎射教練兩人完成,分甲乙丙丁四等,每拿一個甲等,正式考核的時候,可以帶二十支箭,乙等十支,丙等五支,丁等三支。每拿一個甲等,可以在自選基礎上,多選一樣東西。若一個甲等都沒有,拿的都是丁等,入林的時候,便只能帶六支箭、一個信號彈,和一樣自選的東西。在山林里,軍資匱乏,你拿越多的資源,勝算便更大,都明白嗎!」
十九個兵士齊齊道:「明白!」
簡玉紗沒應答,根據她對往年考核的了解,她判斷入林帶太多的東西,是累贅,而且非常容易成為眾矢之的。
像她這樣落單的人,如果拿著豐厚的資源,最容易成為待宰的肥羊。
假如一司二司兵士抱團行動,碰上哪一司,簡玉紗都很容易吃大虧。
如果讓她選,她會選擇簡裝出行,果真缺軍資,搶別人的就行了。
總要有人被淘汰的,被淘汰的人,就是她的移動儲物櫃。
秦放強調完重點,最後問道:「還有異議的,現在提出來。」
簡玉紗大聲道:「報。」
秦放走到簡玉紗跟前,平視著她:「說。」
簡玉紗:「如果拿了兩個甲等,是不是必須帶足四十支箭?必須自選兩樣東西?」
秦放眉頭緊鎖,卻還是道:「是。」
簡玉紗:「報,問完了。」
秦放:「……」
他沒明白「閔恩衍」的意思,但莫名察覺出不妥。
秦放沒當著眾人的面多說什麼,只問旁人道:「還有沒有誰有問題?若沒問題,就重新編號了。」
二司的兵士提問:「等級評定標準是什麼?」
秦放說:「標準自在我心。」
全體兵士:「……」
說了等於沒說。
秦放盯著二司那個兵士,提醒說:「說話的時候規矩點,要麼說『報』,要麼自稱『標下』。」
後面的話,便是對全體兵士說的:「新來的騎射教練人比較講究,和你們大部分人是第一次見面,都老實點兒,省得白吃苦頭。」
秦放說完,便給兵士重新編號、排隊。
這次簡玉紗還是九號,一司的五個人,把一二三四五號都占了。
秦放整隊完了,囑咐說:「都牢牢記住自己的編號。」
他話音剛落,遠處便有個穿褐紅色短打的青年男子,環著手臂慢慢悠悠走過來,若非他著裝是營中特有,只看他姿態步伐,竟有兩分地痞無賴的樣子。
秦放從兵士們的眼睛裡發現了騎射教練的到來,他轉過身,沖袁燁招手:「輪到你了。」
袁燁是威國公府的三郎,自幼便出類拔萃,他今年二十三,比彭行謙大三歲而已,卻已經上過數次戰場,前幾天剛從福建結束任期回來,直接調任幼官舍人營一司一隊的隊長,暫時負責訓練大業未來最優秀的一批將士。
前途無可限量。
袁燁還是不緊不慢地走到眾人跟前,他拿過秦放手裡的名冊,從前往後掃了一眼,除了略看彭行謙一眼,重點將視線停留在九號身上。
他看著「閔恩衍」微微一哂,難掩不屑,隨後便挪開目光,又去看別人。
簡玉紗面無表情地站著,心跳略有些加快。
這是她第一次在營衛里見到故人。
簡家與袁家、汪家、彭家都是武將世家,大家相互之間都認識。
其中簡家與袁家最熟悉,簡玉紗祖父去世的時候,袁家是唯一派人過來弔唁的舊交,還送了銀子給簡家。
簡玉紗對袁家,一直心存感激,只不過威國公府如日中天,而簡家家道中落,兩家地位天差地別,關係也就淡了。
倒不是袁家瞧不起簡家,是簡玉紗在祖父死後、嫁人之後,不想被人說成攀附權貴之人,墮了先祖名聲,便主動與袁家斷交。
即便如此,前一世袁燁在閔家遇到難題的時候,仍舊出手相助,他還跟簡玉紗說「你叫我一聲哥哥,我便始終是你哥哥」。
大恩大德,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