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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玉紗蹙著眉頭,又質問柳氏道:「你竟然還動用私刑,拿針扎人!」
柳氏慌忙辯駁:「我沒有!是『她』撒謊!」
簡玉紗挑眉問柳氏:「要不要我去審一審院子裡粗使的婆子們,究竟有沒有這一回事?你以為承平伯府家風有多好?下人有多忠厚老實?她們的嘴巴都是專門替你用漿糊封過的?要不了兩日功夫,她們浣洗衣裳的時候,便會與院子裡的人說個遍。下人們再去左右串一串門戶,你就等著做京城裡頭一個『惡婆婆』!到時候你上街走兩圈兒瞧瞧,有沒有人送石頭和臭雞蛋給你。」
閔恩衍又鼓掌:「說得好!說得對!說的妙!」
柳氏順著往下一想,手腳冰涼,她張嘴反駁說:「可是……」
簡玉紗淡淡一句:「只有死人不會說話,你有本事就把所有下人都殺了。」
柳氏:「……」
那怎麼可能,一下子死那麼多下人,說明是不仁之家,承平伯府口碑便要敗壞,朝廷還要問責,閔家的郎君們再也別想有前途,閔家的姑娘們也都別想找好人家。
柳氏不敢說話了。
簡玉紗再道:「你可知道對『簡玉紗』動私刑意味著什麼?她是堂堂正正的承平伯夫人,她嫁進來的那日,正好也是封誥命的那日,對命婦動私刑,便是皇后也吃不了兜著走,你區區一個伯府的老夫人,你算什麼東西?蠢貨!」
柳氏恍然驚覺自己險些鬧出滅頂之禍。
隨隨便便哪一條,她都承受不住。
閔恩衍激動得無以言表,只能鼓掌讚嘆簡玉紗言辭的精闢。
這些道理他腦子裡隱約明白,卻說不出來,簡玉紗一針見血,說得人心裡舒服極了。
沒錯!他娘就是個惡婆婆!他娘就是個蠢貨!
柳氏劫後余驚,四肢發軟,她垂頭拭淚。
這次是真哭了。
柳氏後怕之中,又帶著點委屈,她懷胎十月的兒子,竟然用這般嚴厲的口吻指責她。
她絞著帕子問:「難道做媳婦的就沒一點錯處?全是我的錯處?」
簡玉紗答道:「當然有錯。」
閔恩衍心裡一虛,他到底是對他娘動手了,肯定是做錯了。
簡玉紗不疾不徐同柳氏道:「他錯在太縱容你了。早在你第一次體罰他的時候,他就該跟你把道理講明白,他就該制止你犯錯。是他的縱容,導致你們落到拳腳相加的地步。他簡直大錯特錯!」
柳氏:……怎麼聽來聽去,好像還是她的錯!
她心中越發憎恨「簡玉紗」。
閔恩衍亦驚訝地看著簡玉紗,她這分明是在幫他說話啊!
他一直以為簡玉紗因著前世的事恨他,這回子怎麼幫他說話了。
閔恩衍想起簡玉紗今日趕來維護他的樣子,好讓人安心,他心中暖暖的……到底三年夫妻情,她心中是有他的。
廳堂里,靜可聞針。
簡玉紗最後說道:「治家之要,在於和睦。父母兄弟婆媳,形骸兩釋,誠心和氣,愉色婉言,比千萬金銀、靈丹妙藥都要管用。日後立下一條死規矩,做婆婆的,不許再對媳婦動一根手指頭,倘或他再有一絲一毫的髮膚損傷,便去報官!既然都讓人暗地裡看笑話了,何不讓人光明正大看個夠!」
一番話振聾發聵,連消帶打,說得柳氏與閔恩衍羞得要鑽地洞,母子二人至少表面是和氣了。
簡玉紗站起身,道:「若無事,我便去練功了。」
閔恩衍忙不迭跟著過去。
柳氏眼神陰毒地看著二人遠去的身影,心中恨極了。
「兒子」說得對,在「簡玉紗」身上弄出傷痕,的確不太好。
但不傷身子,她也有法子折磨得人死去活來。
閔恩衍倒不知柳氏心中恨意未消,他一路跟著簡玉紗到了二門上,一雙發光的眼睛,一直粘在她身上。
簡玉紗停在二門上,問道:「你還有什麼事?」
閔恩衍眼眶灼紅,他垂眉道:「玉紗,從前是我不好,我今日才曉得,一個妻子有個丈夫可以依靠,是多麼幸福的事。多謝你在我娘面前,替我說話。」
簡玉紗冷笑道:「你想得太多。」
她只是不許柳氏傷了她的身子而已。
以簡玉紗對柳氏的了解,柳氏不會真的就善罷甘休。
閔恩衍卻認死理兒,他固執道:「我知道你因著從前的事,嘴硬心軟,不肯承認對我好。」
他眼神真誠:「但是玉紗,我心裡是知道的。」
簡玉紗只隨口丟下一句話:「隨你怎麼想。」
閔恩衍以為皆大歡喜,喜滋滋地回院子。
當天上午,柳氏便送了一封帖子去陸家,邀請陸夫人明日過門。
送完帖子,柳氏便推脫身體不舒服,將這件事交給了「簡玉紗」操辦。
閔恩衍高高興興應承了,待簡玉紗下午練完功回院子,還特地與她分享。
簡玉紗看著閔恩衍的樣子直搖著頭。
娘蠢蠢一窩,道理是不錯的。
柳氏生的一子一女,就沒一個有腦子的。
第十一章
陸寧通的母親給簡玉紗送了禮物和感謝信後,當日便收到了柳氏邀她上門的帖子。
陸夫人欣喜萬分,著人將陸千戶從馬場喊回來,讓他幫忙挑選衣服。
陸千戶身上還有一股子馬糞味兒,他愁眉苦臉問:「夫人,你把我大老遠叫回來,就為了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