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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張素華貪墨黃家家財在外置的產,三間別院和一間鋪子,大大小小的東西加起來,都趕得上普通的官宦之家。
黃妙雲驚呼:「貪這麼多!」
姜心慈冷笑:「可不是。」她又說:「老夫人發了話,留給你和你哥哥,你想賣了折現銀,還是把宅子或者鋪子收在手裡?」
黃妙雲說:「要銀子吧。省得我和哥哥挑選,嫂子心裡也舒服。」
姜心慈點著頭說:「我也是這個意思。」
黃妙雲又坐了一會子就回去了。
心裡卻一直惦記著儲崇煜說要來提親的事……今天沒提親,明天總該要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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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試之後,儲家族學裡熱鬧了一陣。
現在同窗們明顯待儲崇煜和善了些,走路會給他開道,再也不會亂動他的文房用具和書本。
可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他仍舊是一個人,孤零零上族學,下午下了族學又獨自去書齋。
還是那間書齋,儲崇煜沉默著看書。
和往常不同,他這次靠在角落裡,一張臉陰鬱冷漠,仿佛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因喪告假的店小二今日剛回的書齋,見了儲崇煜仍舊和看見蒼蠅一般,拿著拂塵東掃西掃,有意掃到他身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他的肩膀一下。
儲崇煜抱著書本,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子瞧他一眼。
店小二心底里一直怵不過這些貴公子看人的眼神,卻又恨極了同樣的糟糕出身,儲崇煜卻因機緣巧合生來就綢衣玉食,佯裝不怕,譏諷地「嘁」了一聲,飄飄然走了。
這一幕被人看見。
有熟客拉著店小二到一旁去提醒:「人家府試考了第一,已是穩穩的舉人身份,你折騰他幹什麼?」
店小二唬了一跳,冒著冷汗問:「他、他考府試第一?」
熟客看好戲似的說:「叫你小子張狂,仔細他中了進士,把你店給砸了!」
店小二縮了縮脖子,自己安慰自己:「不能……吧。」
儲崇煜仿佛沒聽見別人的議論,看完了書,就照常走了。
入了夜。
儲家族學的先生留了堂,學生們現在才下學。
書齋的門已經半掩,看樣子也要關門了。
店小二等完最後一個客人,打了個疲倦的哈切,準備將門關上,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一隻手,抵住了門,硬生生將門推開。
「誰啊?關門了!」店小二煩躁地吼一聲,定睛一看,瞬間睜圓了眼睛。
儲崇煜緩步進去,關上了門。
店小二驚恐地直後退,道:「你你你要做什麼?」
儲崇煜步步逼近,直到店小二退到書架上,無處可躲,才木著一張臉,死死地掐著他的脖子,不慌不忙地看著他拼死掙扎的樣子。
店小二氣快絕的時候,儲崇煜鬆開了手,亮出袖子裡的刀,伸進他的嘴巴里。
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來,店小二含著一嘴的血,跪在了地上。
儲崇煜離開了書齋,在坊間橋下洗乾淨了手和小刀,去了六皇子府邸。
裴宗海見他便殷勤地笑,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樣,開口就說:「早知道小郎君要來的,主人等候多時了。」
儲崇煜面無表情地走進去。
裴宗海跟在後面,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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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
店小二遭人割舌,成了啞巴,這事兒在周圍一下子就傳開了。
儲家族學的學生也都知道。
黃妙雲對這等消息絲毫沒有興趣,她像一朵等到蔫兒的花,卻仍舊沒等到儲家來提親。
倒是先等來了姜心慈的生辰。
這回儲家人定要上門,指不定就是明日提親。
明日儲崇煜肯定也要來的。
黃妙雲特地挑了條嬌艷的纏枝紋裙子,又新買了簪釵,還讓跟丫鬟們一起調出了一種新的口脂,紅如花瓣,但濃而不艷,極襯她的膚色,塗上之後昳麗嫵媚。
黃景言湊在黃妙雲跟前,心事重重。
黃妙雲對著鏡子照了半天,才發現黃景言心不在焉的,便扭頭問他:「言哥兒,你在想什麼呢?」
黃景言臉色不大好,驚嚇般回神,說:「沒,沒什麼。」
黃妙雲走過去摸了摸他額頭,皺眉道:「也沒發熱,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黃景言讓丫鬟們出去,神神秘秘地問黃妙云:「姐姐,你知道我們族學書齋店小二的事嗎?」
黃妙雲說知道。
黃景言抿緊了唇角,攥著袖口說:「他指認崇煜表哥割他舌頭,可店小二不會寫字,又說不了話,等於沒證據。」
黃妙雲歡喜的神色一點點淡下來,她坐下來說:「沒證據的事,就說明他冤枉了崇煜表哥。書齋開了不是一年兩年了,崇煜表哥若真要割他舌頭,早不割晚不割,等到過府試名聲正盛的時候才割?他又不是傻子。」
黃景言腦袋一點點耷拉下去,害怕地說:「可是……可是那晚我看見了……」
黃妙雲心中一凜,問他:「看見什麼?」
黃景言聲音更低:「看見崇煜表哥進去,又看到他從裡面出來,就在店小二出事的頭一天。姐姐,你說那麼晚了,他進去做什麼?」
黃妙雲呼吸逐漸變重,她無意識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她摳著羅漢床上鋪陳的厚毛毯,嘴裡蹦出一句硬邦邦的話:「天子腳下,他也不能膽大到這個地步吧。要真是他做的,官府肯定能查出來,官府既然沒追究,說明跟他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