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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著胡媽媽的手,急切地問:「胡媽媽,我母親到底得了什麼病?」
姜心慈病了五年了,黃妙雲與哥哥和弟弟都習以為常,每次姜心慈發病的時候,從來不叫他們瞧見,只說是發病了,誰也不見。
黃妙雲到現在都沒見過母親發病的樣子,也不甚清楚姜心慈得了什麼病,只曉得母親食欲不振,鬱鬱寡歡,偶爾會難受發病。
胡媽媽目光戚戚且憐愛地看著黃妙雲,緘默不語,抿緊唇,嘴邊的一顆痣也跟著動了動,半晌才微笑道:「是個罕見的病,說了姑娘也不知道的,夫人近日好轉了一些,總有痊癒的一天,姑娘就別擔心了。」
黃妙雲迫不及待地笑問:「真的嗎?」
胡媽媽虛點了幾個頭,黃妙雲一下子就不笑了,不,胡媽媽肯定是在騙她,母親明明一年後就去世了。
黃妙雲也不問姜心慈的病了,只道:「胡媽媽,我今兒來,母親就笑了,如果我每天都來,母親的病會好得快嗎?」她焦急地又補了一句:「您放心,母親發病的時候我就不來,她不發病的時候我才來。」
胡媽媽於心不忍,便道:「姑娘常來吧,你來得多,夫人心情好,肯定就好得快。」
黃妙雲含淚點頭,早知道母親命不久矣,前一世她斷不會大意了,定然日日陪在母親身邊。
胡媽媽欲言又止,到底還是問了玉蘭花的事,她道:「二姑娘,表姑娘想昧下你要的花,怎麼不同夫人說呢?」
黃妙雲眸光閃耀著水光,因為母親還有一年就去世了,她不知道母親的身體能承受得住這些煩心事,她好怕自己知道知道這些事,會變成母親的催命符。
她抹掉了眼淚,笑著說:「胡媽媽,我長大了,我能照顧好自己,所以這些事不用告訴母親,只要母親也照顧好自己就足夠了。我先回去了,明早來給母親請安。」
胡媽媽應了一聲,心中發酸,望著黃妙雲的背影眼眶發紅……姑娘長大了。
黃妙雲也不是一夕之間長大的。
若非她在尼姑庵狠狠地吃了些苦頭,見識到了連吃飯都要靠自己爭取來的生活環境,前世又遊蕩在世間看穿了真相,如今只怕短時間內,還看不清尤貞兒的真實面目。
次日早晨,黃妙雲過去給姜心慈請安,尤貞兒也要出門去訴委屈。
第5章 (修)
尤貞兒出門的日子,正好是姜心慈派人去抓藥的日子。
姜心慈每五日會讓人去抓一次藥,她的藥方子只有箬蘭院小廚房的人才知道,每次出去抓藥的,要麼是胡媽媽親自去,要麼則是兩個大丫鬟,全是她的心腹。
這次去的是胡媽媽。
黃妙雲去箬蘭院請安,瞧著胡媽媽要出門,便猜到胡媽媽是出門抓藥去的,便趕緊跟了上去,說要一道出門。
胡媽媽當然不想帶黃妙雲,就道:「姑娘跟著出去做什麼?我很快就回來,外面也沒有什麼好玩的。」
黃妙雲緊緊地拽著胡媽媽的袖子,抬眼瞧著她道:「胡媽媽,帶我去,好不好?」
她的眼睛水靈靈的,卷翹的睫毛鴉羽扇面兒一樣撲下來,瞳仁兒黑亮得像清澈見底的溪水裡養著的黑水銀,任誰看了都很難挪開眼,胡媽媽笑了笑,牽動著唇邊的一顆黑痣,撫著黃妙雲的頭髮安撫說:「姑娘回去吧,我一會子就回來,你想要什麼,我給你帶。」
黃妙雲固執地搖搖頭,攥著胡媽媽的衣服不鬆手。
胡媽媽拿她沒辦法,輕嘆了一聲,道:「好好好,我帶姑娘去。」
黃妙雲笑了一下,上房裡,姜心慈被驚動了,她打發了大丫鬟弄棋出來問,是怎麼回事。
黃妙雲回的話,她摸出袖子裡的小香囊,道:「前兒我病了,料想哥哥弟弟們在侯府族學裡不便找先生告假回來看我,我今兒去看看他們,報個平安。」
她說辭都想得這樣周全了,胡媽媽豈有拆台的道理?
弄棋得了話,便轉身進屋。
胡媽媽才領著黃妙雲往二門去,尤貞兒一個人穿戴齊齊整整地來了,走近一瞧,這位淡掃蛾眉,頭戴鵲登梅金簪,耳墜明月璫,一派柔婉之態,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尤貞兒微笑同胡媽媽打了招呼,也與黃妙雲見了禮。
胡媽媽問尤貞兒這是要去哪裡,怎麼身邊也不帶個人。
尤貞兒笑容端莊地道:「本是準備出去買幾本書讀一讀,秋桂挨板子在休養,就沒帶她出來。周媽媽已經替我吩咐人套馬去了,胡媽媽這是要去哪裡?」
胡媽媽和黃妙雲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尤貞兒這事兒做的夠妥帖,胡媽媽笑著反問尤貞兒:「姑娘要去哪裡買書?」
尤貞兒攥著帕子,道:「咸豐坊那邊。」
胡媽媽揚著嘴角笑說:「可巧不過,我們也要去咸豐坊的藥鋪子,姑娘同我們一道去吧。」
其實胡媽媽要去的藥鋪子,離侯府族學也不遠,這下子還真是順路,尤貞兒自然不好拒絕,便跟著一道去了。
黃家的兩輛馬車都停在西角門,周媽媽正替尤貞兒打車帘子,她瞧見胡媽媽和黃妙雲也來了,按下心思不表,笑著喚了胡媽媽一聲,才扶著著尤貞兒上了車。
兩位媽媽陪著兩個小娘子坐一輛車,跟出去的幾個丫頭坐另外一輛車。
黃妙雲一上車就靠在胡媽媽的肩膀上摻瞌睡,瞧都沒瞧尤貞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