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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草神醫再來複診的時候,又換了一張藥方子,黃妙雲和黃敬言二人悄悄跟了出去,詢問姜心慈的病情。
「黃夫人病情大有好轉,主要是精神氣起來了,藥才出了效果,若能一直保持現在這樣,吃上一年半載,也就漸漸養回來了。」
姐弟兩人大喜,頻頻謝過五草神醫,神醫抬手止住二人的禮,捋胡笑道:「新開的藥方子,黃夫人吃三月足以。我明日便要離京,三月後再來替黃夫人複診,只是有一件事要拜託二位。」
黃敬言連忙問道:「您且說,晚輩在所不辭!」
五草神醫笑意融融地道:「歸煜生辰將至,我怕是趕不上了。時間匆忙,我也沒有功夫挑賀禮,勞煩二位替我挑一份,轉交給他。」
黃敬言當即應下,說:「這有何難,您放心去罷,晚輩保證歸煜表哥喜歡我們替您送的禮物!」
黃妙雲秀眉微抬,微微一笑,送了五草神醫離開。
姐弟二人轉身進屋後,胡媽媽早親熱地坐在姜心慈身邊,嘴邊的一顆痣揚得老高,同他倆道:「大夫的話我已經告訴夫人了。」她紅著眼圈哽咽道:「我便知道……夫人有痊癒的一天。」
姜心慈氣色好了不少,眼下烏青淡去許多,她輕輕地摟了一下胡媽媽的肩膀。
其實在治病之前,她便有些放下當年的事了,只是身體虧損厲芳芳害,連累了精神,她又習以為常獨居院落,便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但這一個多月里,兒女的陪伴,將她腦子裡洗刷了一遍似的,連黑夜的夢境,都變成了兒女的笑臉,還有胡媽媽日夜不斷的開解,也讓她心情好了許多。
箬蘭院因姜心慈的好轉,和黃妙雲與言哥兒的到來,添了幾許生氣。黃妙雲做主,在院子裡培植了一架葡萄藤和五色薔薇,用竹編為籬笆,牽引薔薇而上,再叫木匠在下面打了個鞦韆,夏天的時候在結了葡萄的葡萄架下盪鞦韆,秋天在薔薇下坐鞦韆搖曳,都是有趣的事兒。
黃懷陽聽說箬蘭院新添了東西,便著人送了幾盆富貴竹放在廊下應景。
胡媽媽沒聲張是誰送的竹子,姜心慈自己瞧見盆栽上寫著陸放翁的詩,便猜到是黃懷陽送來的,就叫人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黃敬文近來學業繁忙,得空的時候也往箬蘭院來過幾次,送了幾塊好墨條,只是他的言語漸少,沉默了許多。
黃妙雲聽說,黃敬文這一個月里,在佳芳園求見無門,養傷的尤貞兒並不肯見他,說是髮膚受損,不忍相見。
有一天的雨夜,黃敬文在雨里站了半個時辰,都沒見上人,據丫鬟說,尤貞兒就在院子裡哭了半個時辰。
丫鬟們拿此事議論過好幾次,好一出痴男怨女的戲碼,連黃敬言小小年紀都聽出了些意思。
六月入夏,天氣最炎熱的時候,黃家各個院子裡都開始用冰,尤貞兒的房裡尤其多,但京中天氣委實炎熱,養好的傷口又糟糕了一些,她夜裡又疼又癢,幾乎難以入睡,張素華日夜不眠地陪著她,親自貼身照顧。
直到儲歸煜的生日到了,儲家的帖子下到了黃家,尤貞兒才終於命成衣鋪的人入府,裁了一套新衣裳。
尤貞兒在邀請之列,是因為儲家的親戚都知道,儲家找回儲歸煜有她們母女的功勞,若不請她們,難免落人口舌。
母女倆接連出事後蟄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這次悉心準備了一份厚禮送給儲歸煜,尤貞兒就快及笄,真的等不起了。
在此之前,黃宜倩來過一趟,她先去給老夫人請過安,再去探望的尤貞兒。
尤貞兒雖然重新打扮了起來,但形容憔悴,一失往日溫柔光彩照人的模樣,顴骨微突,有些刻薄相。
黃宜倩憐愛地拉著尤貞兒的手,好一番心疼,方止住閒話,提點道:「我們家老祖宗的老毛病又犯了,最近吃的幾副藥味道很大,久久不散,加之她本就是吸引蚊蟲的體質,這些天不堪煩擾。
大夫開了一些驅蚊蟲的東西,但是效果不算很好,有一種藥粉,調製好了,蚊蟲蜂蝶通通不近身,奈何老祖宗身邊的丫鬟鼻子不好使,壓根區分不出幾種粉末的味道濃度,實在調不出來。這藥粉的秘方,我找人買來了,你們自己想法子調去。」
尤貞兒哪裡懂什麼調秘方的法子,張素華也是兩眼一抹黑。
黃宜倩有些責怪道:「你們在孫家辦的事兒已經遭人閒話了,不過孫家老夫人到底是出嫁女,和儲家不大相干。
但是這一月里,世子夫人連問都沒問過一句貞兒的事,可見她的心思已經淡了。京中多貴女,貞兒,你不抓緊機會,多得是人搶著親近世子夫人!這回你們要是不能在老祖宗跟前討個好臉色,往後儲家的大門,只怕是你們難得進了,便是進了,見不到世子夫人的面,倒不如不進。」
尤貞兒滿臉憂慮,養傷的一月里,她擔憂的就是這個,她抓住黃宜倩的手,問道:「姨母,世子夫人可是已經在替歸煜表哥挑選妻室了?」
黃宜倩嘴唇緊閉,沒有開口。
張素華挑帘子進了裡屋,塞了一卷東西到黃宜倩的袖子裡,又說好話:「好妹妹,你就直說吧!將來若成一家人,林玉和金玉兩個孩子,我自當自己的親生骨肉看待。」
黃宜倩捏了一把銀票的厚度,笑了一下,便道:「我就同你們透個話兒吧,我嫂子的確在挑兒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