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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心慈回過神,怕笸籮膈應著黃妙雲,連忙丟了笸籮,輕輕地抱著女兒,溫聲地安撫道:「怎麼了,妙雲怎麼了……不是一直好好兒的麼,這是怎麼了?」
黃妙雲哭聲不止,就是她和哥哥弟弟們都好好兒的,所以凡事不來打擾姜心慈,前世直到母親臨死前,她都沒跟母親待過多少日子,她記得母親去世之後不過一年,她的弟弟言哥兒說,都快忘了母親長什麼樣子。
做兒女的,怎麼能不記得母親的樣子。
黃妙雲著實在姜心慈懷裡哭了許久,哭到姜心慈衣襟都濕了。
姜心慈待孩子倒是有耐心,她抱著黃妙雲,撫著她的背,也不再問話,只是抱著她。
黃妙雲哭夠了,才坐起來靠在姜心慈懷裡,低低地抽泣了一陣子,揪著母親的袖子語氣黏糊軟糯地說:「娘,我想您了。」
姜心慈笑容淡淡地道:「我不是在家裡嗎?你隨時都能來看我。」她蹭著黃妙雲的墨發,問道:「昨兒聽說你病了,我昨兒有些不好,就沒去瞧你,本打算今天去的。胡媽媽也沒說清楚是個什麼病,到底怎麼了?」
黃妙雲吸了吸鼻子,很懂事地道:「沒事兒,就是腦子暈乎乎的,吃了些藥就好了,現在就好了……就是想您得緊。」
姜心慈心裡暖暖的,摟著黃妙雲笑道:「娘的小妙雲怎麼又變得和小時候一樣粘人了?」
黃妙雲抬起頭,眸含希冀,小心翼翼地問:「娘,我以後還能天天粘著你嗎?」
母親病得太久,她和哥哥弟弟一個月才來請安兩次,有時候遇到胡媽媽說母親發病,他們一個月都見不上母親一次。
粗略一算,她這個做女兒的,跟母親待的時間實在不久,但她通過母親將嫁妝均分給她和兄弟們一事,知道了母親對她的愛。
姜心慈愣了一下,摸著黃妙雲的鬢髮道:「當然可以,你想來就來。」
黃妙雲點了點頭,緊緊地攥著姜心慈的手指頭,說:「娘,那我以後每天都來。」她重重地重複了一遍:「每天都來。」
她不想母親再蹊蹺地死去,她不想讓黃家淪為張素華和尤貞兒母女的錢袋子——前一世姜心慈死後,她留給孩子的們嫁妝,離奇丟失了許多,黃妙雲本以為是丫鬟偷了,如今想也知道是誰拿去了,只因為後來黃家出了變故後,無能追究罷了。
黃妙雲纏了姜心慈許久,感受著母親柔軟而暖和的身子,才漸漸從重生回來的陌生感當中,鎮定了下來。
她讓留香將望春玉蘭花放在羅漢床的小炕桌上,又親熱地挽著姜心慈的手,笑眯眯地問:「母親,您喜歡嗎?」
姜心慈當然喜歡,便是狗尾巴草,只要是女兒送的,她還能不喜歡?
「喜歡,很喜歡。」姜心慈點了點頭,聲音清淡溫柔。
留香在旁邊嘀咕了一句:「這花姑娘險些沒機會送給您了呢!」
姜心慈抬眸問道:「怎麼回事?」
黃妙雲瞧了留香一眼,留香連忙低頭退下了。
姜心慈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追問,只等黃妙雲在箬蘭院賴了半個時辰離去後,才使喚了人,悄悄地叫了留香過來問話。
留香回憶起秋桂的話,有模有樣地道:「……姑娘要了蓮瓣玉蘭和望春,但秋桂沒送來,後來秋桂還來說不好養,讓咱們姑娘別養。」
姜心慈淺淡的秀眉擰得緊緊的,怎麼說她也打理過內宅多年,只是後來病了,才放下了,這些下人的彎曲心思,黃妙雲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
她不由得提高了嗓音問道:「最後妙雲把花要回來沒有?」
留香垂眸,覺得怪異地道:「從前表姑娘這番說辭,姑娘都是肯答應的,這回倒是沒答應,奴婢猜測,大約是因為望春玉蘭是要送您的,所以咱們姑娘較真兒了。」
姜心慈怔了片刻,若不是送給她的話,黃妙雲真就被尤貞兒給糊弄過去了?
這傻丫頭,難道就對這種委屈習以為常了?!
姜心慈平靜如死水的心,掀起小小的漣漪,這是黃家,黃家的東西,黃妙雲想要就要!
留香說完了餘下的事,姜心慈給了幾個錢,打發了人離開。
姜心慈的心腹胡媽媽上前一步道:「姑娘病了幾日,仿佛有些變了。」
姜心慈臉上一絲笑意也無,她攥著手心的傷痕,心痛地想,真的是母女連心嗎……
她淡聲地道:「她是個脾氣直,又沒心思的丫頭,她若有事,自然會說了。」
胡媽媽點了點頭,姜心慈還是了解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心肝肉。
姜心慈微微出神,左手握緊了炕桌的桌角,望春玉蘭的花瓣正好拂過她的手背,痒痒的,像女兒小時候撓她手背玩鬧一樣……她心裡在想,欺負黃妙雲的丫鬟秋桂,到底會不會挨板子。
胡媽媽眼瞧著時候到了,親自去吩咐小廚房的人煎藥。
她才剛出去,竟瞧見黃妙雲還站在門口等,剛開春的日子,雖然今天正好出了大太陽比較暖和,可日薄西山之後,外頭刮的冷風簡直割面!
胡媽媽連忙快步過去,看著小臉凍得發白的黃妙雲,道:「怎麼就這樣站在風裡等?」她搓了搓黃妙雲的手,問道:「姑娘在等我?」
黃妙雲點點頭,臉龐白皙賽吳鹽,皎白如雪,唇不點而紅,才十三歲,已經是有閉月羞花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