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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這個時辰,姜心慈的身子總是分外的虛弱,也說不了許多話,便只好打發孩子們離開。
黃敬文和黃敬言兄弟二人先走,黃妙雲卻是留了下來,伺候姜心慈吃藥。
姜心慈吃了藥,才笑著說:「我覺得這兩日比以前好些了。」
黃妙雲怎麼不知道這是安慰的話,她握著姜心慈的手,說:「母親,明日看大夫,好嗎?」
姜心慈蹙起了眉頭,她的掌心開始冒冷汗,她近段時間已經覺得好些了,她也有些想看大夫了,但是她太害怕了……她真怕女兒知道了結果會難過。
黃妙雲抱緊了姜心慈,嗚咽道:「求您了,好嗎。求您了。」
姜心慈也抱住了黃妙雲,點了點頭,也哭著說:「……好。妙雲別哭。」
黃妙雲擦掉眼淚,留下一個平安符,笑著離開的。
姜心慈得的是心病,只怕是由此拖累了身體,半年後她蹊蹺去世,身後事全由黃懷陽一手料理,包括箬蘭院的人,每一個都是他親自安排去處,可見姜心慈的死,他肯定是知道緣由的,也肯定跟他有關。
黃妙雲一定會趕在事發之前,讓母親好轉。
她領著丫鬟出了箬蘭院。
此時天色有些黑了,黃妙雲提著羊角燈,迎風而行,甬道上,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是黃敬言。
黃妙雲快步走過去,她額頭前的碎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剛哭過的眼睛微微發紅,有種脆弱和溫柔的感覺。
「言哥兒,你在等我?」黃妙雲問道。
黃敬言點著腦袋,仰臉問道:「姐姐,我以後還能吃你做的糕點嗎?」
黃妙雲眸光微亮,笑道:「當然。」
黃敬言又低下頭去,站在原地沒有走的意思,他攥著掌心,半晌才紅著眼圈說:「姐姐,以後你不能再隨便欺負我的朋友了。」
黃妙雲詫異道:「我何時欺負過你的朋友?」
黃敬言說著說著哭了起來,道:「你忘了嗎,我以前養的兔子,被你吃了。」
黃妙雲瞪大了眼睛,她怎麼可能吃黃敬言養的兔子!她以前就算再刁蠻,再混不吝,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她努力地回憶,總算是想起來,黃敬言從前的確是養過一隻兔子的,是黃懷陽在莊子上打回來的,因是莊子上的人放出去的,所以都是肉兔子,沒有野兔。
肉頭兔子通體雪白,雙眼紅如寶石,食慾奇好,很好喂,長得也快,黃妙雲還抱過摸過!她還記得,後來聽說黃敬言兔子死了,他心軟得很,哭了三天,三天都不愛搭理人,很長一段時間才漸漸好轉。
黃妙雲完全不記得她吃兔子的事了,她低頭同黃敬言肅然道:「言哥兒,我沒有吃你的兔子。我發誓。」
黃敬言烏溜溜的眼睛泛著光,他輕皺眉頭,問道:「你真的沒吃?」
黃妙雲點頭,雖然前後兩世加起來,活了有二十來年,但是吃弟弟愛寵這種事,她要是能做出來,肯定有印象的。
黃敬言撓撓頭,嘟著嘴,很不解,他明明記得,是黃妙雲吃了。
黃妙雲耐心地蹲下來問他:「你能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黃敬言下巴往下一壓,說:「父親送我兔子之後,一直養在我院子裡,那時候先生給我啟蒙,我怕院子裡的人餵不好,就想著廚房裡青菜多,讓人拿去廚房幫我喂,我下學回來就抱回院子。」
黃妙云:「……」
把肉兔子放廚房,一般人想不到這麼做。
黃敬言納悶地說:「前幾天還好好的,有一天我回來兔子不見了,廚房的人說,你要去吃了,我還找丫鬟問過你的丫鬟,兔子肉,就是送你的院子裡去了。」
黃妙雲不太記得這回事了,但她確保,她沒有吃兔子肉,她問道:「你為什麼找我的丫鬟,不直接找我?」
黃敬言道:「我去過,哭得腦子都暈了,可你不在院子裡,後來貞兒表姐就把我帶走了,我就讓我的丫鬟去問你的丫鬟。」
黃妙雲道:「容我回去問問。言哥兒,你信我,我沒有吃你的兔子。」
黃敬言小嘴抿成一條直線,烏黑的眸子盯著黃妙雲,半晌才點了一下頭,垂首細聲說:「姐姐,你很孝順母親,我信你。」
黃妙雲摸著黃敬言的臉頰笑了一下,隨即她又問道:「你就是為了這事兒,與我生了隔閡?」
黃敬言難過地癟著嘴說:「……那是我第一隻兔子,和小廝丫鬟不同,他能不厭其煩地聽我說許多話——你也覺得他很可愛,是不是?」
「是,很可愛,姐姐一直記著呢。」黃妙雲替他擦掉眼淚,說:「所以,我肯定沒有吃你的兔子。我會還你的兔子一個公道。」
黃敬言點了點頭,退後一步,作揖道:「姐姐,那我回前院去了,你早些安歇。」
黃妙雲提著羊角燈,送黃敬言到二門上,才轉身回團月居,晚風吹起她的裙擺,她的握燈柄的手,輕輕地顫抖。
當真是好蛇蠍的心腸!
她明天就要揭開尤貞兒的蛇蠍心。
作者有話要說:兔子這個伏筆埋的有點淺,只從黃妙雲的視角提了一句,這章發出去之後,在前文黃敬言第一次出現和黃妙雲有關的心理活動里添加一筆得好,這樣人物行為就更合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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