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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坐了一會兒,姐妹兩個支開丫鬟,又聊了聊家事。
李心巧本想說說溫庭容,一想到李心歡那麼敬重她舅舅,便罷了,咽下肚子裡的話,說起了施中翠。
她告訴李心歡,施中翠已經進了吳家,就住在李家後面那條胡同裡面,錢媽媽這幾天日日早些回去,不為別的,就為了給新媳婦立規矩。
可以想見,施中翠懷孕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李心巧還告訴李心歡:「我聽錢媽媽抱怨說她肚裡的是個女孩,因是她不是很想要這個孫女。」
李心歡心頭一緊,錢媽媽若是不想要……施中翠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
李心巧冷哼一聲道:「你也別同情她,瞧瞧她自己做出的那種事,咱們家裡什麼時候有過這種人?偏她來了就把規矩壞了,教唆了姑姑歪了心思,把咱們家鬧得雞飛狗跳。她若是我家的下人,我娘早把她給打死了!」
「堂姐,我不同情她,我只可憐她肚裡的孩子,不管是丫頭還是哥兒,總歸是一條命……」
「別人家的事,咱們就別管了,投生在她娘肚子裡,是她命不好,只願她下輩子和我們一樣,做個千金小姐就是了。」
正是小年,李心歡也不想說這些喪氣事,便沒再去說施中翠,轉而談起李心質和吳畏兩個。
李心巧說他們兩個來信了,說是年三十之前會趕回來。
好久不見兩個哥哥,李心歡倒也有些期待了。
聊了大半天,李心歡提著籃子去了幽篁居。外面雪還在下,不到一刻鐘的路程,她進屋的時候已經滿頭大雪,拉下帽子的時候腳跟後面堆了一小堆。
翠竹掃雪,碧梧幫忙接東西,溫庭容親自給李心歡脫掉大氅,遞上暖爐,道:「今年來的晚了。」
李心歡坐在爐子旁邊,蹬著腳道:「和堂姐說了兒話。」
「說了什麼?」溫庭容隨口一問。
李心歡卻不愛說謊,便照實說了。
溫庭容道:「倒不曉得你兩個哥哥學的如何了,來日必要與他們切磋一二。」話里話外半分沒有提施中翠,李心歡也自動忽略。
朱素素本是北直隸的人,李拂念也是中過進士的人,有他們兩個教溫庭容,便是沒去京中,他也不會比李心質和吳畏兩個差。
李心歡猜想,舅舅應該是對北直隸有莫名的牽掛和嚮往吧,畢竟永寧侯府就在京都,他剩餘的親人,也都在那邊。
李心歡生怕勾起溫庭容傷心事,轉而問他祭灶的事。
溫庭容不咸不淡道:「還是不和往年一樣,把灶君神像貼在鍋灶旁邊正對風匣的牆上,陳設供品祭拜,你又不是沒見過。」
祭灶時除上香,送酒以外,特別要為灶君坐騎撒馬料,要從灶台前一直撒到廚房門外。李心歡以前偷偷觀摩過一次,還被溫庭容發現了。
溫庭容把李心歡送的對聯打開,覺著很好,點了點頭道:「有長進,隸書寫的愈發好了。碧梧過來,拿去貼起來。」
李心歡望了一眼外面的雪,起身道:「舅舅,趁著時候還早,不如去園子裡玩玩吧!」
溫庭容不忍拂了李心歡的意,便允了一處去園子裡逛逛,冰天雪地里,假山青松寒梅,也別有風味,值得一看。
第50章 偷聽-除夕
雪後天晴, 園子裡銀裝素裹,遊廊檐下結著冰凌, 一排排掛在上空如冰晶瓊林。小橋流水皆被凍住,地面上結著薄薄的冰。枯枝枯藤上落著雪, 遠遠看去像交纏的黑白兩線,或濃或淡,成曲成直, 宛如山水畫一般。
李心歡脫了帽子, 歡天喜地道:「舅舅, 咱們真是好運,一來雪就停了。」
溫庭容攏在袖子裡的修長手指伸出來,扯了扯李心歡帽檐上的雪白絨毛, 提醒道:「雪停了也不許往假山那邊去, 仔細石頭上打滑。」
聞言, 李心歡便也放慢了腳步,老老實實跟在溫庭容身邊, 只從遊廊裡邊看外面的風景。
李家的園子原不是這般,幾代人讀書人下來, 都愛蘇州園林的曲幽深意,漸漸改動過幾次,這才有了流水瀑布、荷塘水榭等景色。
過了位置靠前的小荷塘和小喬, 舅甥兩個便往花廳那邊去了。溫庭容見李心歡手已經凍紅,便把自己手上的小爐子遞了過去,還好出門時他沒嫌麻煩, 把這玩意帶上了。
李心歡捂了捂手,道:「果然有些冷了,要不去花廳里避避?」
溫庭容點點頭,這一趟本就是陪李心歡來逛逛,看看冬日雪景,他倒沒什麼所謂。
花廳正門前的路有幾道腳印,看大小似是男子的腳。他們兩個對視一眼,李心歡首先道:「怕是祖父和父親才有這般興致來此賞雪。」
李心歡在想是折回去還是進去問候一聲,忽然來了興致,哈著熱氣道:「不如我們從後堂進去,嚇他們一嚇?」
花廳有前後兩個門,後堂入門處隔著八折的梨花木山水畫屏風,從那裡進去著實能把人嚇一跳。
溫庭容倒也沒斥責她,也放輕了腳步跟在李心歡身後,一道去了後堂。
走到花廳側面的梢間旁邊,就能聽得見清晰的人聲了,似乎是李拂念在說話。李心歡正想貓著腰躲進去,卻聽見父親在裡面道:「對了,大哥,父親說表兄來信還提了永寧侯府?」
朱家和李家來往頗密,雖然只有過年時候才走的上一趟,但來往的書信並不少。前日朱家來信,除了帶來了吳畏和李心質要回程的消息,也提了旁的事,關於永寧侯府的事,李拂念更為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