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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歡聽了這個解釋紅著鼻子點頭,語言軟糯聲道:「原是如此,看來生死有命是有道理的,我偏註定比堂兄弟姐妹幾個晚生幾年。」
朱素素把李心歡額發拂到後面去,忍著兩腿酸軟,繼續解釋道:「你可知你名字的由來?」
李心歡睜大了杏眼,好奇地看著朱素素,搖頭道:「女兒不知,請母親賜教。」
朱素素餘光瞥了溫庭容一眼,軟聲道:「若按李家家譜來取名,你原先該叫『惠』姐兒,只因我與你父親看你呱呱墜地之時,皆是滿心歡喜,才給你取名叫李心歡,沒用那個惠字。」
溫庭容微微抿唇,他的母親名諱叫施文惠,大概義姐還有避諱著的意思吧。
李心歡拉著朱素素站起來,討好道:「母親小心腳酸。」
朱素素撐著身子起來,兩腿果然發麻,猶如腳底踩在綿密的針上。
朱素素牽著李心歡道:「行了,紅染我也罰過了,咱們回去吃飯吧。」
李心歡笑眯眯地點頭,肚子也應聲叫了一陣。
走之前,朱素素讓李心歡先出去等著,她對溫庭容道:「方才庭容一本正經同我說心歡不在的時候,果真唬住了我,叫我信以為真,看來義姐不知道的事情的確很多。」
溫庭容不置可否,朱素素又道:「我知你向來護短,與尋常人來說,半年例銀已然夠苛刻,況且她還挨了我丫鬟的兩個巴掌。」
溫庭容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作個揖把朱素素送走了。斂著眼眸絲毫沒有作罷的意思,他實在太明白這種好像要被家人拋棄的感覺,就像他父親去世的時候,吐了血連一句話也來不及說,就撒手人寰,而他的母親……甚至也沒留給他隻言片語,就掛在白綾上飄了起來,猶如殘枝上的枯葉,那般弱不禁風。
他一直以為,或許他也是該死的人……遇到了義姐的庇護,他才有性命,又恰好有了了外甥女,他才活得像個人樣。
……
回到一步堂里,李心歡吃了很多,李拂念倒也沒在女兒面前多問什麼,直待女兒離去,他才問了朱素素緣由。
了解事情始末的李拂念十分惱火,一貫愛笑的他鐵青了臉,壓低聲音道:「這等刁奴,就該打殺或者發賣了,如此重傷我幼女之心,其心可誅!」
朱素素已從怒氣里冷靜過來,她纖纖十指按在丈夫的肩頭,細聲勸慰道:「我叫人打了她的丫鬟,已然是狠傷了三娘的顏面,況且母親也曉得了這事,鬧得夠大了。你若再折騰下去,未免傷了母子、兄妹情分,既然我兒已經無礙,便不再計較了吧。」
李拂念嘆息一聲,深感妻子大義,略含愧疚道:「是我這個做兄長的太寬和了。」
朱素素捏了捏他的肩膀,道:「又幹著您什麼事?父母親都在,況且還有大哥大嫂,您縱使有心教導,總歸是越不過他們去。若是真到三娘面前說了什麼,反而惹她多思,只會適得其反,還傷了她的身子,實在不值得。」
李拂念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牽著她坐到自己身邊,喟嘆曰:「有妻如此,復何求!」
朱素素依偎在他懷裡,心滿意足地笑了,她從不去主動爭什麼,只希望一家和睦就很好了。
……
自昨日事後,李心歡更加粘著朱素素,時常在一步堂正房從早待到李拂念回來。
一連待了好幾日才作罷,又開始往溫庭容處去習字。
這日才下過一場大雨,李心巧帶著丫鬟來了一步堂,直奔李心歡房裡。
李心歡正在喝糖蒸,嘴巴上還沾著一圈乳白,像鬍子一樣,她端著碗問李心巧:「堂姐,你怎麼來了?」
李心巧一屁股坐在榻上,撇撇嘴道:「都四五日不見了,你不來看我,就不許我來看你?」
放下酥酪,李心歡舔舔嘴唇道:「你來就來嘛,我又沒說不叫你來。」
李心巧看她一眼,低聲問:「你曉得那邊的事了嗎?」
李心歡不解,湊近道:「何事?」
拳著手,李心巧靠在李心歡耳邊道:「祖母發怒了,要把紅染髮賣了處置,姑姑不停抹眼淚,把人留了下來,我瞧著祖母都氣得掉眼淚了。」
李心歡心中大驚,三姑姑實在做的不對,為了那樣一個丫鬟傷了母女情分,還失了孝道。
「你怎曉得?」這種事,千帆堂肯定捂得嚴嚴實實,不會外泄了。
李心巧收回手道:「近日我不學刺繡,學著幫我娘管理內宅,正好也在千帆堂,便親眼目睹了。」
李心歡心痛地嘆道:「可憐祖母這把年紀還要替她流眼淚。」
李心巧不以為然道:「祖母溺愛她,什麼事都由著她來,府上哪個見了她不退不讓的,養出這副脾氣,也是意料之中。」
「祖母還不是年紀大了管不過來了,又不是刻意疏忽的。」
想了想,李心巧道:「那倒也是。」蹬了蹬腿,她又道:「我聽祖母私下跟我娘說要給姑姑相看人家了,不要權貴逼人的,老實本分的最好。」
李心歡覺著這個決定很好,至少有娘家撐腰,姑姑將來不至於過的太艱難。
李心巧嘟噥道:「怕只怕她知道了又要多想,以為祖母和我母親看輕了她,不許她高嫁,故意叫她受罪去的。」
抿著唇,李心歡竟然無言以對。姑姑的婚事倒真是樁難事,魚與熊掌難以兼得,以後還有一場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