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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拿抹布擦了手,納悶道:「爺今日竟然重口腹之慾了,奇了……」
……
臨近天黑時分,蒼穹漸被大半墨色浸染,眼瞅著就要上燈了,一步堂的人還不見李心歡回來,李拂念從國子監回來見女兒不在,便去問了妻子。
朱素素挽起袖子洗淨了手,隨意捆綁起來的頭髮有幾綹落在肩上,隱隱約約地掩蓋著半彎月亮似的耳廓,黑白照應,頗有風韻,她擼下袖子道:「奇怪了,中午也沒回來,天黑了也還不回來?就算是去老夫人那裡,也該派人回來吱個聲。」
李拂念吩咐簾影道:「去把梅渚和峰雪兩個叫來。」
兩個丫鬟從廂房過來,一個眼睛紅紅的,一個面上也有異色,朱素素秀眉緊蹙道:「四姑娘上哪裡去了?你們兩個怎麼不跟在一旁?」
峰雪沒說話,手上的帕子都快捻成了麻繩。夫妻二人把目光轉移到梅渚身上,梅渚低著頭道:「姑娘大早上就去了思柳堂,是奴婢跟著去的,只是三娘喜歡清靜,奴婢就回來了,小姐這會子可能還在那裡。」
朱素素一看就覺著丫鬟沒說實話,她板著臉道:「說的可是實話?」
梅渚咬牙道:「是!」她只是個奴婢,主子受了氣她沒法幫忙出氣,若直言出來,一個李心歡不喜,二個這也算是搬弄主子是非,叫人拿捏住了還要受罰。這事還需二夫人親眼瞧見才好。
朱素素揮手把兩個丫鬟趕了出去,她道:「老爺,妹妹大了,您便先別去了,我先去瞧瞧,若是有事我再讓人回來傳話。」
朱素素知道李拂慈不是個好惹的,留了李心歡這麼大半日,肯定沒有好事,但又不想為了女兒讓丈夫傷了兄妹情分,才說了這番話先緩和著。
李拂念掛記女兒,很想跟去看看,一聽朱素素說的有理,便也應了,叫人去備飯,一家子好一塊兒吃個晚飯。
朱素素立即命人給她梳了個髻,不施粉黛就出了門,步子比以往都快多了,簾影和斜雲兩個在後面略有些跟不上,需要小跑才能趕上。
到了思柳堂,李拂慈正在用飯,朱素素直勾勾地盯著她道:「三娘,我家歡姐兒可是在你這兒?」
李拂慈茫然地搖搖頭道:「早上來坐了沒一會兒就走了。」她一見朱素素這氣勢,立馬明白是來興師問罪的,冷哼道:「嫂子有趣,自己閨女丟了現在才知道,頭一個竟然是找不相干的人來詢問!」
事情沒弄清楚之前,朱素素也不好發作,強忍了脾氣道:「那三娘請慢用飯。」
朱素素一走,李拂慈摔了牙筷發怒道:「分明是我受了李心歡的氣,憑什麼二嫂要來拿我當犯人審問?難道就憑是她女兒,道理也不講了麼?」
紅染心頭擂鼓,沒想到隨便說了幾句話,竟然把四姑娘氣得躲了起來,不由得語氣弱道:「姑娘,您先彆氣,也許是小丫頭心氣高,受不得氣就躲了起來。」
李拂慈紅了眼,抹淚道:「她受了欺辱有人撐腰,偏我就要受罪?改明兒我也躲個三五日,叫她們好找!」
紅染咬著唇不敢接話,她在想若是朱素素曉得了那些話,該怎麼辦,可是四小姐向來心善,待下人也寬和,應該……不會說吧?
……
朱素素在思柳堂尋不著人,便去了幽篁居。
幽篁居里,李心歡又餓了,躲在帘子後面揪著淡藍色素羅帘子擰來擰去。溫庭容見她愈發不安分,便道:「要不要吃點糍糯糰子跟蜜棗?」
熬了這大半天的,也該餓了。李心歡點了點頭,仍舊躲在帘子後面把手伸的老長,等著溫庭容把東西遞她手上。
溫庭容端起釉里紅的小碟,長臂一展,一小碟吃食就到了李心歡面前。
李心歡正笑著要拈起一顆褐色的蜜棗,碧梧在門口道:「爺,二夫人來了。」
李心歡忙胡亂抓了兩個收回手,都送到口中存在腮幫子裡,一邊一個。蜜棗的甜滋滋的,齁得她嘴裡生津,正聞著腳步聲,她就更不敢動了,鼓著嘴包裹著兩顆棗屏氣凝神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朱素素步子很急很重,她進來直接就問溫庭容了:「心歡可在你這裡?一整日不見她的人,不曉得跑哪裡去了,急死人了。」
溫庭容故作訝異狀,皺眉道:「不在我這裡,義姐去別處找了沒有?」
朱素素眉頭擰地更緊了,如果連這兒也沒有,難道真的跑老夫人那裡去了?不可能,以她女兒的性子,若是在李拂慈那裡受了委屈,更不會去朱芸面前漏出半點破綻的。
朱素素正覺頭疼,溫庭容忽然道:「義姐,我上午從一步堂出來的時候瞧見梅渚哭的厲害,順口問了一句,聽說心歡去了思柳堂,正好我要去找老夫人,在穿堂那兒遇見了心歡,見她啼哭不止,三娘身邊叫紅染的丫鬟也才走不久的樣子。我便喊了心歡兩聲,叫她擦了眼淚趕緊家去,後來……我便不知了。」
朱素素怒髮衝冠,李心歡多心大的人,竟然丫鬟主子跟著一塊兒哭,若再說李拂慈沒有欺負人,她才不信!
目光在書桌上的甜點上短暫地掃了一眼,朱素素肅了神色道:「庭容,我再去一趟思柳堂,若是心歡來了,你叫她趕緊回去,任她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我與她父親定給她討個公道回來!」
溫庭容頷首道:「義姐快去吧,這丫頭心實,若是輕信了什麼掉進死胡同里出不來,躲到半夜生了病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