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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吳美卿說得多了,李拂一難免也對兒子有些看法,覺得李心質舉業不夠勤勉,平常待這個二兒子也就嚴苛了些。所以李心質不大喜歡溫庭容,且又沒有血親關係,自然更不待見了。不過到底是書香門第,即便多有不喜,甚至還有點懼怕,也不會表現在臉上,只會捏好了分寸,偶爾玩笑幾句而已。
正臨鄉試,李心質得知溫庭容不能參加科舉,說不出是什麼心情,反正不是傷心,也許還有點幸災樂禍,同情的成分也有,只是微乎其微罷了。
這次同與李心質考鄉試的還有吳畏表弟,且表弟的把握又比他大些。他便將吳畏搬了出來,笑著對大哥李心默道:「大哥,這次鄉試,吳畏表弟定是要中舉的,你可把禮先備好了。」
李心歡端起粉彩蝴蝶茶杯飲了一口,這個朴一堂兄真不曉得忌諱,明曉得她舅舅傷了手沒法兒參加科舉,還要當面提起考試。
李心默曉得弟弟李心質的心思,應道:「若真中了,我庫房的文房四寶隨他挑。倒是你,有沒有把握得我庫房裡的寶貝?」
李心質笑道:「能不能得,考了才知道,總之大哥你把我的那份也備著就是。」
李心歡放下茶杯,目光往左邊第一個位置上掃了一眼,見溫庭容神情淡漠,似是全然不在乎。
李心默坐在溫庭容旁邊,他喝了口茶,笑著對弟弟李心質道:「吳畏的舉人是有八分把握的,你的那份就懸了。依我看,寶貝我也不慌替你備著了,先考中再說吧。」
李心質哼哼兩聲,道:「左右還有人陪我。」意指溫庭容。
對於堂兄們刻意忽略溫庭容這件事,李心歡有點不高興,但也很無奈,不是血親,不親近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說話的時候敬稱也沒有,這就有點過分了。
抿了抿唇,李心歡靜靜地聽著,其實心裡已經氣鼓鼓了,她可真想告訴他們舅舅左手也能考試,說不準還能中解元呢!想想還是算了,溫庭容自己不願說的事,自有他的道理,她還是替他瞞著吧。
溫庭容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朱芸笑著訓斥道:「庭容是有故不得參試,你個潑皮自己沒底還拉個墊背的。」
李心質臉紅地笑笑,一雙桃花眼黑亮有神,道:「反正有個人陪著,將來放榜了也不怕受訓。」
朱芸指著李心質大笑,統共兩個孫子,小的這個才學雖在家中不算突出的,但長的好看,又活潑外向,看著很討喜。
小廳里的人,除了溫庭容,大家臉上都掛著笑意,或深或淺。
朱芸臉上笑意淡了,她關心地看著溫庭容道:「庭容右手怎麼樣了?」
溫庭容微微低首,回話道:「不過是皮肉傷而已,已經結痂了。」
朱芸頷首,沒有再問。
李心歡低頭想,才不是皮肉傷,鋒利的瓷片插的那麼深……而且結痂應該很癢的,她小時候傷過膝蓋,明白這種感覺。抬頭看著溫庭容平靜的臉,她心底驀地一疼,舅舅怎麼總是什麼都不說出來。
李心質忽然打趣李心歡道:「心歡,你今日怎麼寡言少語,莫非也憂心不能中舉?」
李心歡惱了,緊緊捏著茶杯,一雙杏眼對上李心質的桃花眼,帶著一絲凌厲,她道:「我有什麼好憂心的,我又不想中,想中又不能中的才該憂心!」
李心質若有所思的笑了,這句玩笑話有意思了,說誰想中不能中呢?
李心歡是家中最小的一個孫女,護短溫庭容朱芸也瞧出來了,便對李心質道:「好了朴一,初七就要入貢院,你快回去準備著吧。」
李心質起身作揖道是,笑嘻嘻地走到李心歡面前道:「四妹妹我先回去了,等我好消息。」
李心歡道:「我等著呢!」
李心巧沖李心質揮手,「二哥快回去吧,有你在,我都說不上話了。」
李心質一走,廳內果然安靜不少。李心巧向朱芸討教刺繡的功夫,朱芸道:「蘇繡你長嫂比我擅長,你們住的近,常去向她請教就是了。」
謝遠黛點頭應是,端莊溫和,儀態大方。
謝遠黛父親是蘇州府同知,和李拂一原來是同窗。她蘇繡了得,只是她嫁來已經一年了,十七歲還未有孕,吳美卿囑咐過李心巧不要常去打擾長嫂,讓謝遠黛好好休息調理身子。所以李心巧刺繡的事倒是很少去請教謝遠黛。
幾個晚輩稍稍坐了一會兒,朱芸身邊的大丫鬟棠梨囑咐她道:「老夫人,該吃藥了。」
朱芸五十六歲高齡,四十三歲時生小女兒傷了身子,後來又中風過一次,這幾年一直吃藥保養著,常年不出千帆堂。
朱芸也覺著和孫兒幾個說夠了話,便遣散了他們,叫他們各自回去,中秋再來。
溫庭容自然是和李心歡一起走的,舅甥兩個一前一後走在鋪滿四尺見方青磚的夾道上。
他的步子很大,李心歡已經加快了速度,卻還有些追不上,她道:「舅舅,等等我。」
溫庭容停下來的時候,他的衣擺踢著小腿,凹出兩條腿的形狀來。
李心歡一步跨到他身邊,笑道:「走吧。」
這一次,溫庭容放慢了步子走,他聲音不大道:「不必跟著我的,我們兩個又不住一處。」
李心歡鼓嘴說:「可我想去舅舅書房裡找書看。」
溫庭容想說,她母親書房裡的書可不比幽篁居的少。不過這話還是沒說出口,他明白李心歡一直在維護他,從裡到外,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