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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搶白道:「哼,就你清高有教養,沒說下流話是不?我看你只是看不慣程懷仁,才沒順著他說忠信伯夫人,若非如此,嘴上功夫哪個比得過你?」
又有人打圓場道:「行了行了,若非程懷仁那廝故意誤導咱們,什麼都不吭一聲,何至於讓忠信伯夫人白白挨一頓罵。瞅瞅,都做出一篇文章來了,趕緊撕了撕了!」
一皮面乾淨的學生撕了隨手作的打油詩,撇嘴低聲道:「以後再不信這小畜生了,一個庶出的哥兒,要不是占著前兩個嫡出哥哥一個死了,一個在族譜除了名,哪兒輪的上他?」
一身材瘦高的學生勾著白淨面皮學生的脖子,湊在一處小聲道:「你說他兩個哥哥,出事原因會不會不平凡?」
白淨面皮一把推開瘦高個,驚恐道:「沒證據的事別胡說!若傳出去了連累父母被參了一本,小心你爹又打斷你的腿!」
瘦高個這才住了嘴,往曹宗渭的大侄子曹正毅那兒看了一眼,道:「要不是你叔叔這般照拂他,誰怕姓程的!」
門外,程懷仁聽完了所有話才帶著書童離去,細口瓷瓶被他生生捏破,薄薄的瓷片扎進手心裡,流出鮮紅的血。書童垂首緊緊跟在後面,汗出如漿。
武定侯府族學就在侯府後面的胡同裡邊,孟公出了族學,從侯府西邊才長巷子出去,在西角門門口和曹宗渭打了個照面。
☆、第十七章
曹宗渭肩寬腰窄,手臂肌肉緊實,穿著斗篷,坐在駿馬之上,勒著韁繩,見了孟公立即下馬,把寶馬交給門房牽進去馬房。引著孟公去了安靜處,問他小昌交代的事怎麼樣了。
小昌是曹宗渭的常隨,二十來歲,小時候經歷過一場饑荒,在京都嚴防死守的情況下還是溜進了城,後被巡守的曹宗渭看中,培養了數年,常常幫主子辦事,是很精明的一個常隨。
雖然是個常隨,沒什麼官職,但很得曹宗渭器重,武定侯府里府外的人,都很認小昌,方才族學裡的事就是他交代的。
孟公作個揖答道:「昌爺交代的話小的都說了。」
孟公能得京城大官貴族的尊敬,他的醫術和地位都不容小覷,像忠信伯府這樣的世家,若非有武定侯府照拂,他大可不必上趕著去給庶出的哥兒看病。願意賣程懷仁人情,說到底還是看在曹宗渭的面子上。
現在曹宗渭的常隨說要踩程懷仁,孟大夫並不會念及以前的醫患情分。況且他從醫多年,後宅里的那起子手段他見得多了,這事本就是程懷仁不厚道,小昌一交代下來,他都沒猶豫就答應辦了。
曹宗渭深深地看了孟大夫一眼,旋身回府去了。
入了府回了長松院,小昌正好從外面回來,拿著一個精緻的木盒子,雙手端到曹宗渭面前,道:「侯爺,您要的茶具小的找來了,您瞅瞅。」
曹宗渭打開看了看,一套十二月的水墨畫茶具,看起來精美有雅韻,和賀雲昭那套也有點像,他料想,她應該會喜歡。
合上木盒子,曹宗渭心想,賠了禮,誤會的事就算過了,以後兩不相欠。
小昌微彎腰,笑望著曹宗渭道:「侯爺什麼時候愛上這樣精緻的物件了?」
青白玉的白釉浮紋茶杯,不光是精品,還貴重。都多少年了,小昌沒見過曹宗渭這般花心思了。
曹宗渭重重地拍了拍小昌的肩膀,道:「你小子一天天閒著沒事幹是吧?打聽我的事起來了。」
小昌疼得齜牙,肩膀一點點地往下壓,討饒道:「哪兒啊,侯爺,小的可不閒,這不剛收了茶具從咱府里族學過來的嗎。」
曹宗渭這才鬆了手,道:「聽見裡邊人說什麼了沒?」
小昌白淨的臉上露出一對酒窩,道:「您肯定就猜到了唄,和您猜的差不離。」
曹宗渭隨手抽出書桌上一根沒有開筆的狼毫轉了起來,屁股倚在桌上,思索了一會兒,拿毛筆敲了下小昌的腦袋道:「你小子牙口給我守嚴實了,要是漏出半個字兒,我讓你舌頭搬家。」
小昌「嘿嘿」地笑,湊近了作揖道:「小人的嘴比死鴨子還硬,您放心吧。哎對了,小的忘說了,程少爺坐馬車家去了。」
這在曹宗渭的意料之中,那樣尷尬難堪的場面,他不回家去「休養」好了再來,等著別人譏諷嘲笑?
想到這處,曹宗渭有些不悅,到底是他一直費心照顧的孩子,怎麼就長歪了,好歹不分不說,竟然生出這般歹毒的心思。也不知道他如今扶持程懷仁到底是對是錯。
可程家就這麼一根苗子了,曹宗渭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兄弟家絕後,程志達的恩情他都還沒報完,程家完了,他會遺憾愧疚。
皺了皺眉,曹宗渭吩咐道:「套馬,我去一趟程家。」
「您喝杯茶,小的這就去。」小昌麻溜地走了,臨走前吩咐外面的丫鬟送杯茶進來。
曹宗渭喝完茶,一時半刻也沒耽誤,拿上茶具就走了。
程懷仁比曹宗渭先到忠信伯府,回了院子他氣得摔東西,背上的傷口又撕裂了一些,沈玉憐聞訊趕來安撫他,給他除服換藥。
程懷仁深吸一口氣,一邊忍著疼痛,一邊想著族學裡的事。他在想,孟大夫到底是不是真的「順路」來給他看傷送藥,若不是,那又是受誰人指使?
程懷仁能想到兩個人,曹宗渭和賀雲昭,但是他不明白前者為什麼要對付他,難道還在記恨沈姨娘跟蹤的事?或者說……曹宗渭已經開始看不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