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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鳳仙回憶了一下,賀雲昭好像是說過一些,但那時候她不耐煩聽這些,又不大看得起程懷仁,自然對他嫡母也只是應付而已,哪曉得居然在這裡栽了跟頭。
不過賀雲昭的責任肯定是沒有的,馬鳳仙也不好再責怪,便把氣撒到了程懷仁的頭上,皮笑肉不笑道:「仁哥兒也是,既然還有哥哥,也不同我們細說,不知道的,還以為程家就你一個人了!」
程懷仁面頰上火辣辣的疼,太子妃怎麼這時候拆他的台!但他現在的處境,別說明著和太子妃頂嘴,便是暗地裡都不能有所動作。
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程懷仁賠笑道:「晚輩也沒想到,二哥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狗咬狗的戲碼實在好看,賀雲昭摸了摸手腕上的碧璽珠,餘光與曹宗渭對上,心照不宣地嘴唇浮笑。
看他們打完機鋒,謝氏便道:「今兒請了太子妃與何大人來,還為著另一樁要緊的事。」
程懷仁揉了揉眉心,今日也算悲喜交加,雖然程懷信回來了,但他以後記到嫡母名下,也是嫡出的哥兒,至少不會比嫡兄卑微就是。
肅了神色,程懷仁豎起耳朵仔仔細細地聽謝氏說話。
謝氏高聲道:「眾所周知,伯府里娶回個賢孝的兒媳婦,程家上上下下多虧她打理,才能井井有條。諸位不知道的是,這好姑娘是被繼母坑害才嫁到伯府!她的父親何大人就在這裡,可以證明此樁婚事並非何家父母真正意願。」
何偉業沉默著,一臉的難堪,旁人只當他默認了。
而程懷仁似乎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謝氏要說的話,和他想像的好像發生了偏差。來不及細想其中玄機,謝氏便又開口了。
謝氏繼續道:「老身今日當著眾人面,替我不孝兒做個主,准許雲昭與我兒和離!」
這話讓下面炸開了鍋,尤其是程懷仁,睜大了眼睛看著賀雲昭,微張嘴唇無法言語,她說要要把他記在名下的,她說他即將成為嫡出的哥兒,她替他籌謀好了一切,她……怎會如此!
程懷仁猛地竄起來,眼如銅鈴,氣鼓鼓地看賀雲昭,想聽她解釋。
賀雲昭很淡然地忽略了程懷仁的目光,把視線轉向老夫人。
謝氏待下邊靜下來了,才道:「六月間我便知道雲昭是被繼母坑害,才嫁進了伯府。伯爺是個什麼樣子你們也心裡清楚,正青春的好姑娘嫁過來,簡直就是活受罪,六月初十,我便放她和離。不過因著府里沒有人照料,我便強行將她留在了伯府,白白為我多擔了小半年伯府夫人的名聲,替我操勞了不少事。」
座下有人沖賀雲昭頻頻點頭,肯定她的人格和品性。
而程懷仁則雙眼血紅,嫡母六月初十便拿了和離書,可她六月之後又許他嫡出的身份!原來她一直在算計他!一直在坑害他!一直沒把他放在眼裡過!
賀雲昭一直保持著得體的笑容,不驕不躁,看著便讓人舒適歡喜。
謝氏也愛憐地看了賀雲昭一眼,道:「雲昭深得我心,雖然我與她無緣做婆媳,但實在喜歡她,便打算認她做義女,今兒開祠堂之後,便同仁哥兒的名字,一道寫上族譜。從今往後,她婚嫁之事,伯府里也出一份嫁妝,她正正經經地算我忠信伯府里的姑娘!」
大老太爺道:「義侄女這般賢惠,晚來得女,是弟妹的福氣。」
謝氏大笑道:「那是自然。」
程懷仁帶著殺心看著賀雲昭,他的拳頭充血,像是隨時要衝上去與她拼命一般!
賀雲昭挑釁地看著他,道:「仁哥兒不必介懷,往後不喊母親,改口喚我姑姑便是。」
謝氏銳利的眼光看向程懷仁道:「怎麼?仁哥兒對我的決定有意見?」
如墜冰窖一般,程懷仁渾身冰冷,顫著嘴唇啞口無言。
馬鳳仙適時接話道:「既然和離是六月間的事兒,那這樁婚事……是不是也該重新商議?」
太子府與伯府的婚事,本就是伯府有心算計,謝氏再不肯得罪太子府,便笑道:「太子妃說的有道理,府里兩個哥兒的婚事,老身會親自上心,不會叫太子妃失望的。」
馬鳳仙冷哼一聲,道:「這是你們忠信伯府的家事,我便不參與了!」說罷,憤憤起身,她走到程懷仁身邊的時候,當著眾人的面啐了他一口,那眼神像刀子一樣刮在他身上,就像在對眾人說他「癩□□想吃天鵝肉」!
程懷仁渾身僵硬的厲害,他仿佛一個時辰之內失去了一切,眨眼之間便嘗到了一無所有的滋味!
嫡出的身份沒了,體面的親事沒了,程懷仁眼神冰冷地看著賀雲昭,她笑顏如花,還是那般嬌艷美麗,他卻像從來都不認識一般。
在程懷仁的心裡,賀雲昭雖然刀子嘴,但一直是替他考慮的,一直是善解人意的。
怎麼會這樣……臘月二十這一天,恍若一個夢一般。
程懷仁暈倒了,咚地一聲砸在地上,都沒有人去扶他。
因為大家都知道,程懷仁有這樣一個生母,他又如何逃的了干係?小娘養大的東西,和畜生有什麼區別?
謝氏擺擺手,讓人把程懷仁拖回了勤時院。
謝氏客客氣氣對何偉業道:「何大人,是我強留了雲昭小半年,你不會責怪吧?」
上座上還坐著曹宗渭,何偉業哪裡敢說一句反對的話,何況只是和離,便是謝氏要替兒子休妻,他又有資格置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