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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嵇覺得自己被她叫老爺的時候,都覺得她是在咬著「老」字的重音。這會兒聽著她已經毫不掩飾的叫他老東西,盧嵇剛剛還單手插兜一身西裝,好似勝券在握,這會兒就要跳腳了:「江水眠你再說一遍!我就比你大幾歲!我怎麼就老了!」
江水眠翻了個白眼:「十一好麼!十一歲!十二歲就真的差輩了!你不以前就想讓我叫你叔麼,這會兒好,以後我天天叫你五叔!」
盧嵇道:「我偏要讀了,有本事你就搶啊!」
江水眠今天把老仇人打了個半身不遂,正意氣風發,看盧嵇還敢在這種事情上跟她槓,她瞪起眼來,冷笑了一聲。
盧嵇抬起手來:「我不信你能夠得著。」
江水眠仰起了頭。
她打從三年前就沒怎麼長過個。以前宋良閣憂心她矮,她還不服,還天天在家喝牛奶夠門框,想著自己以後每年竄十厘米,遲早長到一米七八。到這三年,她自己在蘇州院牆上畫的那條身高線紋絲不動,她自己也絕望了。
大概是她連著十幾回描那一條黑線,描的那條黑線都嵌進了牆裡了,宋良閣看她傷心失落,偷偷把那條黑線連帶著那塊牆皮給挖了,在上頭十幾厘米的地方重新畫了一條。
等到江水眠再去時,她看著那塊摳掉的牆皮發愣,宋良閣則眼疾手快的從柴火堆里撿出幾條早藏好的青磚,擺在下頭,道:「眠眠,你再試試!」
江水眠:「……」
她站了上去,離那條黑線還差一截。宋良閣也慌了:「等等,我再拿一塊磚。」
江水眠:「師父……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你這法子,簡直就是嫌我受刺激還不夠似的……可以了可以了,我就長這樣了……」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屋裡,趴下就睡,宋良閣後悔的不得了。第二天,她在自己床頭,發現了一雙嶄新漂亮的前清花盆底鞋。
江水眠真的是雙手顫抖的接受了她老爹是真的沒情商這一事實,要她真的是個青春期叛逆少女,估計早惱羞成怒把那鞋扔進門口的池子裡了。等到出來吃早飯的時候,宋良閣還不自知,低頭瞧她的鞋,平日裡憋不出一個笑的冷清面容上隱隱露出幾分求誇獎的期待,還有臉問:「眠眠怎麼不穿新鞋子?」
江水眠一掌拍在桌子上,打的那張他倆吃飯十年的老桌子四腿差點朝了天,嚇得宋良閣連忙抱起了碗。江水眠微笑道:「我不會穿的。我已經接受了。我就是個矮子。你也可以不要再傷害我了。」
蘇州女子個子極高的也不多,她一米五出頭的身高本也沒顯得太矮,只是來了天津,遇見盧煥初這個靠著混血長得高、腦子高處不勝寒的混蛋,她也只有生悶氣的功夫。
這會兒盧煥初一伸長胳膊,那張信紙都快到碰到天花板了。她是學武的,又不是學跳高的,哪裡可能夠得著。她連蹦躂都懶得嘗試。
盧嵇一臉得意:「哎呀你說你習武多年有什麼用,打蟑螂都打那么半天!」
江水眠真想衝著他膝蓋來一腳,把他踹跪下了再搶。不過也有別的法子,她瞥了一眼盧嵇的專屬沙發,直接一腳踩在沙發上,跳了起來,眼見著就要碰到了,盧嵇卻直接跑了出去,手裡還揮舞著那張信紙,覺得耍她特別好玩:「來追我啊!」
江水眠:「……」
去你大爺的。
盧嵇看她吃癟,別提多高興了,走出了書房還在晃著那張信紙引她來,活像是拿蘿蔔引懶驢推磨的老農民,笑的臉上都快兜不住了。
江水眠:「……」我他媽到底是多想不開要給一個智障當姨太太。
魯媽正端著茶上樓來,還沒進書房,就看著盧老爺小碎步跑起來笑的一臉蕩漾的喊著「來追我呀,來追我呀~」,每一步都·搖曳生姿——
她呆滯了兩秒,和轉過頭來的盧嵇正好對上了眼。就跟剛剛都是錯覺似的,盧嵇忽然變嚴肅臉,把那信紙往手裡一疊,轉過身來,條件反射的就想兩手插兜,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
魯媽面無表情生無可戀的端著托盤轉身就下樓。
盧嵇:「魯媽——不是你想的那樣,魯媽你聽我解釋!」
魯媽連跌帶撞,一步邁三個台階的下了樓,消失在二樓能看到的視野里。
作者有話要說:老爺是個傻子的人設,已經在魯媽心裡屹立不倒了。
其實到這倆人的戲份就沒啥要動腦的,就笑笑鬧鬧過去了~
☆、第45章
*
到了飯桌上,江水眠換了身在家穿著舒服的衣服端著碗喝粥,盧嵇還在那兒跟上小菜的魯媽解釋。魯媽也不點頭也不做反應,直到上完了菜,抱著托盤,皺紋都凝固的臉上微微展露了一個猶如賓館大堂禮儀小姐的笑容,道:「老爺不用解釋的。我懂的。只是太太在這兒,老爺開心就是了。」
盧嵇總覺得魯媽這表情配上這些話有些別的意思,但話也沒說錯,他瞧了一眼不裝純之後翹著二郎腿大口吃飯的江水眠,道:「嗯……確實挺開心的。」
魯媽微微一笑:「那就好。」
魯媽轉身走了,江水眠臉擋在飯碗後頭,憋笑憋得腮幫子疼。
她放下碗,道:「朝雨姐姐回去了?不跟我們一起吃?」
盧嵇:「剛剛讓人去請了,她忽然說要好好看書,所以不來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