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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報紙要是發出去了,可想而知徐金昆明天會遭遇的事情了。他逼走了黎大總統,這些事兒可就是都要他來扛了。英美支持他當總統,支持直系占據華北,也能扶持對手,逼他下台的。
盧嵇連忙問徐金昆的秘書道:「你從哪個報社拿的!這名單是誰發出來!」
徐金昆秘書道:「不是哪個報社,而是稍微有名氣一點的報社,都收到了這個名單!那輛火車上不但有外國記者,也有中國的記者,孫堯抓了個會英語的記者,要他問車上所有人的名字,記下來之後,扣押了那中國記者同行的哥哥和母親,要他把消息和名單發給所有的報社。如果不是發給報社而是先給警察或政府了,孫堯說就立刻殺了他家裡人。」
「要不是因為孫堯沒有車配給那記者,他自己走下了山,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辦法回天津,我們可能昨兒下午就知道名單了。那記者現在人在哪裡也不知道,這是他打電話告訴他能聯繫上的所有的報社的。」
盧嵇連忙道:「儘快找到他的人,至少有他在,我們能了解當時綁架的是什麼樣的狀況,也能知道到底有沒有人直接死在山匪手底下了!」
一下子屋內躁動不安了,警衛員拿來電話給徐金昆,周梓玉也在旁邊去詢問交通狀況,盧嵇問道:「要不要看看有沒有什麼重要的國內人物,或者有沒有打巧我們認識的,如果這樣,至少還可以內外有點呼應。」
徐金昆卻一擺手:「那些都不重要。」
盧嵇雖然心知,如果是只綁架了中國人,徐金昆大概也就一個電話就讓他們擺平,或許山東督軍早就衝上山了。可徐金昆與眾人這樣的態度,確實讓他也挺心寒的。
他站在原地,快速將中國人的名字過眼一遍,看有沒有能認識的。他看了幾行,卻頓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了。
那秘書走過來,正要叫著盧嵇過去,說徐金昆找他,卻忽然看著盧嵇好似眼前一黑,差點跌坐在凳子上。秘書連忙道:「盧五爺,怎麼了?是沒吃飯餓的麼,我讓別人先弄點吃的過來,估計徐老也餓了。」
盧嵇忽然那期報紙,指著一個名字:「這個名字,你念一下,我是不是看錯了。」
秘書還以為是什麼人物,看了一眼那名字,卻不太認識,道:「宋良閣。您認識?」
盧嵇喃喃道:「從上海開往天津的直達列車也不多,我該想到的……這個時間點……」
秘書剛要開口,盧嵇忽然捲起報紙,大步朝徐金昆走去:「我去!讓我去臨城,這件事兒我不論你要派誰,我會代表你去!談判團交給我!」
而另一邊,江水眠到了車站,卻沒接到宋良閣。按理說應該到了,她想著國內鐵路還是經常故障晚點的,便也沒有在意。她第一天沒有接到,想著第二天去總是行的,而且宋良閣也知道李顛住在哪兒,總有辦法落腳的。
她卻沒料到,第二天一進了車站,就聽見人們在議論紛紛,什麼劫車,什麼山東。
江水眠坐過津浦線,但路過山東的鐵路還有好幾條,她也沒多想。
天津火車站外頭有個包子鋪,她以前也常去吃,這會兒坐在那,旁邊幾個人手裡都拿著報紙,以前也沒瞧著這些天津老百姓如此愛看報紙,正巧有一份讓人卷著放在旁邊,江水眠把籠屜摞起來,道:「大哥,這份報紙借我看一眼唄。」
旁邊人一回頭,看見個小丫頭,笑道:「認字兒么小丫頭。看吧看吧,看來你也是聽我們說臨城火車大劫案,有點好奇了是吧。」
江水眠展開報紙,隨口道:「哪條線啊。」
那八字鬍的中年男人笑道:「能是哪兒,人家就是要截洋人,肯定是津浦線了!這孫堯,在山東自立了好幾年了,不過我真覺得他這麼幹,算是號英雄人物,就是水滸好漢也沒這麼帶勁兒的。不過他們估計對洋人好,對中國人可就說不定是殺是埋了。抓洋人不要緊,要是我抓了那些鼻子登上天的洋人大老爺,我一個個都他媽宰了!看他們還敢不敢來我們這兒!」
江水眠一愣,津浦線,那不就是上海開往天津的唯一一條線路麼?
一張赫然的名單就擺在她眼前,江水眠覺得自己好像通了靈,她在無數的名字里,就可以一眼看見自己最熟悉的那個。江水眠呆了一下,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拍了拍身邊的大哥,道:「哎大哥,我眼睛不太好使,你幫我看看,這個名字叫什麼?」
那大哥認字兒也真就是半吊子水平:「宋良……呃……這是什麼字兒?各?」
江水眠眼前一黑,差點把手裡報紙都給撕了,她忽然扔下報紙,掏出幾個子兒砸在桌子上,行李和雨傘都忘了,隨手攔了一輛黃包車,幾近破音道:「去盧家花園!英租的盧家花園!」
作者有話要說: 1923年五月初發生的臨城火車大劫案,我給改到六月末了。
這件事兒各方評價和反應都很微妙,宋良閣見滷雞和眠眠的場合,也會變得很有趣了。
保證不虐。
☆、第80章
江水眠奔回家中的時候, 還穿著她住到盧家以前的衣服。
水青的半袖褂子和黑褲子, 扎著一條細長辮子, 要不是前頭門衛見過太太好幾回,怕是真認不出她來。魯媽聽見腳步聲,從樓上下來,看見江水眠, 道:「太太這兩天是去幹什麼了?不是說那天晚上就回來的麼?怎麼還打扮成這樣子,要是老爺知道了,又要一陣多嘴了。」